庄虎臣独自一人做在二堂的客厅里,又忍不住看了一下手里的打璜金怀表,已经是快八点了,再过几分钟,就是开业的时候了,近乡情怯,这临近买卖开张也是心虚的很啊。
比他心虚的还有呢!赵驭德穿着个黑色的广绸长袍,罩一件洒暗花的兰色马褂,头上戴一顶六合一统瓜皮帽,这个打扮要说也和他的钱庄东家身份相称。衣服都是找的祁县最好的裁缝给做的,合身帖服,但是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觉得象是借来的。穿上龙袍也不象太子啊!
钱庄门口也是披红挂彩,连门口的石狮子上也配上了红绸带,两个红绸的绒球正顶在狮子头顶上。两边的树上挂着几十串万字头的大鞭。两班响器已经“呜哩哇啦”的吹了半天了,穿着红色坎肩的吹鼓手各个头上都已经见了汗。
“噼啪、噼啪”,鞭炮声响起,响器也吹的更卖力了。随着鞭炮被依次点燃,几十挂的大鞭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大堆人挤在门口看热闹,不管男女都捂住了耳朵,即使这样,还是震的脑袋发昏。空气里都是呛人的硫磺味,红纸屑飞了满天,好一阵子才飘飘洒洒的纷纷落地。小孩子哄闹着去抢没有点燃的炮仗。
赵驭德站在大门口,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躬身拱手准备接待来客。今天不是太热,而且现在不过是辰时的光景,太阳还不高,但是赵驭德已经是满头的汗了。这做买卖可比打仗辛苦多了,赵东家现在觉得商人那几个银子是来之不易了。这少爷请的人会来吗?别主人家摆下宴席,结果没客人来吃饭,那面子就丢大了啊!
正在赵驭德神思恍惚时,吴永就风风火火的走过来了,点金钱庄就在小东街,离大德通没有几步的路程,离吴永住的地方也近的很。在离门口还有十几丈远的时候,绷得僵硬跟死了老子娘的孝子一般的脸瞬间浮现出甜腻腻的笑容。
“哈哈!兄弟来的还不迟啊!今天是赵东家贵宝号开业的好日子,咱们就不讲官面的称呼了,兄弟贺老哥了!”吴永人还未至,笑声先到。
赵驭德对他抱拳拱手,深深一礼道:“吴大人真是赏脸啊!后堂备了一点薄酒,今天大人一定给兄弟个面子啊!”
“那是没说的,今天我是不醉不归,要是喝多了失态,你老哥可莫怪啊!”
吴永边笑边走到旁边的礼宾台前,规规矩矩的小楷写道:吴永三百两。随后被一个小厮迎进了内堂。
不多时,岑春煊也打发人送来了贺礼,五百两纹银。
庄虎臣独自一人坐在内堂的东厢的小屋里,小厮不停事儿的来报,又是某某大人送礼若干。现在自己在这些朝廷的官员心里,算是太后的宠臣,官虽然小,但是谁敢说前程不大?趁自己现在还没发粗长大,正是烧冷灶的好时机,若是等到一步登天以后再来溜须,恐怕是不赶趟了。
就连马玉昆这样的一品大员都派人送了礼,哪个随驾的官员不知道这钱庄的东家是他的管家?谁都明白,这就是他庄虎臣的买卖。给钱庄面子就是给他庄虎臣面子,将来如果自己真的发达了,就是留进步攀交情的台阶。红顶子来的不少,后院三十多张桌子都快坐了一半了。可是到现在,西帮还没一个人来堆花,就是连个道贺的都没有,真要是没人来,怎么办?又是习惯的挠头,现在不比在二十一世纪,现在脑袋前半部都是剃的精光,一使劲就挠出了血印子。
“大人,宫里来人了!”李贵匆忙跑进来。
“噢,那看看去!”庄虎臣从凳子上蹦起来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