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说,我也想听听。”秦惊羽盯着那男子胸前溅开的血花,强自忍住,心无杂念。
李一舟点头,朝雷牧歌招了招手,两人一起蹲在男子面前,用根小棍拨开其胸襟,在那致命伤口处戳戳点点,仔细查探,边看边交流。
“雷,从这伤口创面上看,你认为是何种兵器?”
“好像是……剑,不,又不太像,这破裂处太大了,难道是——”雷牧歌倒吸一口气,低声道,“是……剑气?”
李一舟面色凝重,微微点头:“我也这样认为,但是我实在想不到,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能以飞天剑气御敌,立取性命!”
剑气?
秦惊羽想起一事,灵光忽闪,脱口问道:“正东方向,那山坳里,有什么东西?”
“正东,那是神庙。”雷牧歌瞥她一眼,“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你们继续,继续。”
秦惊羽并没说明,只是心中暗忖,他们说的剑气,与自己当时隐约听到的锐器低鸣,会不会有所关联?不过,这剑气杀人是在树林之中,而鸣响之声却是来自正东方向,两者相距足有好几里,若说同声同源,状似不可能。
想了想,又忍不住问:“这落月山的野兽,经常这样集体发疯么?”
根据生物习性,野兽觅食闯进人类领地,那只是偶然现象,不可能这样大规模主动进攻,而且,群兽之中,还有像狼这样昼伏夜出的兽类,不能不让人心存疑虑。
雷牧歌望向李一舟:“一舟家就住在落月山下,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这个问题他来作答,最是权威……”
李一舟摇头道:“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也没听父辈讲过。”
秦惊羽点了点头,但见那几名军士已将男尸用葛布包裹好,绑上马匹,一切处置完毕,即向雷牧歌请示:“雷副将,下一步……”
雷牧歌转向李一舟道:“一舟,你与他们一同回去,再详细验尸,我在这里再搜寻下,一个时辰之内回来。”
李一舟收好物事,翻身上马,笑道:“需要给你留人手不?”
“不用。”
“好,你自己小心!”
说话间,马嘶声声,骏马扬蹄,数骑绝尘而去。
“我听说,你这几年表现不太好,吃喝嫖赌,争风吃醋,打架斗殴,恶名昭彰,是天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秦惊羽听得瞪大眼睛,兴奋道:“啥,我的光荣事迹,都传到西北边境去了?”
“光荣事迹?”雷牧歌轻笑,“斑斑劣迹还差不多!”
秦惊羽仰起小脸,哼道:“那个,你没听说过吗,出名要趁早。”
雷牧歌看着她,轻声叹息:“你呀,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为何就爱给自己抹黑,非要弄得声名狼藉,以此为乐?”
“你知道什么!”秦惊羽面色一沉,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颇为不是滋味,“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雷牧歌呵呵一笑:“子非吾,又安知吾不知鱼之乐。”
“你!”秦惊羽懒得再与他咬文嚼字,径直问道,“你把李一舟支走,就是想在这里大肆教训我么?”
“当然不是。”雷牧歌摇头笑道,“一来叙旧不必人多,二来,我真是想留下来找找,看能不能再寻到点什么线索。”
秦惊羽点头道:“那好,你想怎么找,我帮你。”
以她五感超常的异能,眼力堪比苍鹰,嗅觉堪比猎狗,他留下自己,真的是留对人了!
雷牧歌抬头看下天色,道:“你就跟着我,我们围着树林转一圈,天黑之前回返。”
“行。”
两人边走边四处张望巡视,林中枝叶太密,越往树林深处,地面越是潮湿,光线越是暗淡,时常有草根树干突出地面,秦惊羽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又要寻觅线索,又要低头看路,地形不熟,走得高一脚低一脚的,还时不时踉跄一下。
一只大手适时伸过来,轻笑声中带着一丝怜惜:“你这身子,太弱不禁风了,以后跟着我习武吧,我定将你练得强壮起来。”
“得了,我不追求五大三粗,你教昭玉可以,别打我的主意!”
“呵呵,好心当做驴肝肺!”
“你还好心呢,哼,四年来连个信儿都没有,我还以为你……”话声顿住,察觉出这语气里的淡淡酸涩,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心里竟然存着一个大疙瘩。
雷牧歌哈哈大笑:“原来真是想我给想瘦的,你这小气鬼!”手掌过来,揉了下她的头发,满含宠溺,低声呢喃,“你以为我是去游玩的么,那里艰苦着呢,寸草不生,飞鸟不至,又哪里有驿差来送信?”
两人絮絮说话,不知不觉转了一圈,虽然认真查看,却一无所获。
“算了,天要黑了……”秦惊羽已经在打退堂鼓,心中盘算,待这一回宫,就让燕儿传令下去,让影部弟兄连夜来人,拉网搜索,效果定然比现在好上太多!
“嗯,我这就送你回宫。”
秦惊羽点头,正要说话,忽然脚下踩空,整个人霎时一沉。
“哎——”
“三殿下!”雷牧歌目光如电,刚见她身子一矮,就伸臂上提,一把将她从塌陷的位置拽了起来。
秦惊羽一旦站定,即是指着方才下脚之处,惊愕道:“那里……有一个洞。”
雷牧歌牵着她慢慢靠近:“不是洞,是猎户挖的陷阱。”
这陷阱位于树林深处,上面还覆盖着树枝藤蔓,若不是她一脚踏空,还真看不出来。
秦惊羽眯起眼,但见树枝间隙处,有细长之物露出短短一截,碧光闪耀,几乎就要隐匿在苍翠绿叶之中。
“雷牧歌,你看!”
雷牧歌临空飞跃,在旁边树干上稍一助力,单脚一个倒勾,再长臂一捞,就将那竖插之物拔了出来。
秦惊羽低叫:“怎么像是支笛子?”
不过,若说那是支笛子,也有些勉强,她还没见过这样短的笛子,长不过三寸,而且那材质非金非玉,坚硬异常,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雷牧歌握住笛子摩挲端详一阵,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想了想,便是收入袖中:“这笛子出现在这里,只怕有些玄机,我带回去请人辨认下。”
秦惊羽轻应一声,脑中已将那笛子形状特征牢记在心,也想着回去如实画出,交由影部暗中查询。
雷牧歌手指凑到唇边,滴滴作响,吹了个清脆口哨,就听得骏马嘶鸣,蹄声阵阵,正是先前他的坐骑循声而来。
“好了,事情了结,我们这就回去吧?”
秦惊羽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刚说了句好,就见他俊目圆睁,瞪着自己,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怎么又成了个小花猫?”
“呃?”
秦惊羽摸了摸面颊,但闻他笑声愈发大起来,低头看向自己双手,竟是灰黑一片。
原来刚才那一跌一落,手掌在枝叶上撑了一下,此刻指尖尽是青苔湿泥,随着自己那抹汗抚脸的动作,便全部到了额头脸蛋,不成花猫才怪!
瞅见那灿若星辰的笑容,心脏不自觉漏跳两拍,赶紧举袖朝脸上擦去。
“别擦了,走吧,前方有一处清潭,我带你去洗洗——”雷牧歌笑着将她推上马去,自己也翻身上马。
秦惊羽心跳刚平复些许,就见他环顾自身,又自顾自补上一句:“今日弄得一身臭汗,我也顺便去洗个澡,再送你回宫去。”
“呃,洗澡……”某色女双眸放光,口水泛滥。
不是吧,帅男去洗澡,自己在一旁免费参观——
老天,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