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析只觉心口一阵绞痛,他的哥哥本该是南祈最尊贵的皇子,他本可以不用受那些痛苦!
可惜,他偏摊上了一个眼中只有权力的母亲,又有一个为大局甘愿牺牲一切的身生父亲。
在这凉薄的皇宫之内,亲情,是最不值一提的。
岑析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一般,全然不顾他帝王的形象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嗓音带着浓稠的疲惫之感:“朕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会去了北凉。”
“北凉原来竟是去了那。”卫言良盘腿坐在他的对面,缓缓道:“当年罗太后动了要毒死止儿的心思,以嫁祸颖妃,我知无力改变她的想法,便偷偷将她手中的毒换成了生死蛊。”
“生死蛊是我当年研制的最得意的蛊毒,南祈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这个蛊,蛊毒入体与毒发身亡并无二致,心跳脉搏骤停,任凭是谁都无法查出不妥之处。”
“只是,此蛊需在心跳停止之日起,五日内必须服下解蛊之药才能‘死而复生’,所以当年我特地请旨负责止儿的身后事,便是如此。”
“止儿身份特殊,既然明面上他已是死人,那么便不能再留在南祈,将他救醒后,我便安排了当年跟在我身侧的心腹婉娘把他送走,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安定下来,再回来禀报。”
“为何不告诉朕,你明知朕因为他的死,痛苦了这么多年!”y
岑析已然崩溃,眼眶赤红,形容癫狂。
自他六岁起就知道自己最依赖的哥哥被母亲毒害了,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无数个深夜里,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榻上时常会被惊醒。
那段痛苦的回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可他卫言良明明救下了哥哥,却什么都不说,只瞧着他痛苦了十年,让他怎么能不激动!
卫言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想让他冷静下来,“因为婉娘把止儿带走后就再无音讯,我想,婉娘多半是出了意外,否则她不会不回来的。”
“当年止儿离开的时候才七岁,一个孩童,没了婉娘的照顾,怕是也没命活下去了,所以”
所以还不如就不要给岑析一丝缥缈的希望,他觉得,伤痛再疼,日子久了,便也就淡了。
岑析抹了把眼眶将落的泪,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身上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度,“你们欠他的,朕都会一一补偿给他,朕要向天下昭告他的身份!”
把原本属于他的尊荣都还给他!
“不可!”卫言良仓惶起身,近乎哀求道:“当年的事情既已发生,你要如何跟大臣们解释他的身份?你真想将当年的事再一一揭开不成?!”
话说出口,他又自觉说的有些过了,于是他缓下语气,好言相劝道:“他留的一命已是上天眷顾,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现下南祈上下一心辅佐陛下,正是吞并天下之机,断不能为了他一人,再生事端,平白给人抓住把柄,错过吞并北凉、东淩的机会啊!”
卫言良躬身认真道:“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南祈,陛下若觉得亏欠于他,臣自会想办法弥补,但绝不可将他身份公之于众,以免引起朝臣混乱!”
岑析冷着张脸,一步步踏上殿阶,坐回那龙椅之上,一如刚开始那样。
此刻他的眼神坚毅无比,双手摁在龙案之上,声音威严不可触犯。
“朕从来不在乎是否能吞并天下,朕在乎的只有哥哥一人。”他狠厉的目光落在卫言良的身上,嗓音毫无温度:“朕是君,你是臣,朕之所言,你只能听从,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