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自省,公输墨这路就走得愈加漂浮了。
大家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早与他保持了距离——这九境修者,脚下拌蒜把自己弄倒也就算了;若是被他绊倒,那大家的脸,就丢大发了——离他远一点,装作不认识,才是王道。
没看见,这些个驻守在此重地中,站如松坐如钟、不苟言笑的大头兵,看到公输墨这个样子,也有了些微不可察的颤动,都在极力控制住自己,才免了生出不该有的笑容来……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能被村长带到此重地来的人,不是一方豪雄,那至少也该是城府极深、泰山崩于前而脸不变色心不跳之人吧,怎会似公输墨这般,腿软到“飘”着走,整个人都是“虚”的样子。
萧东兮决定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于是开口道:“那个老东西,爱听别人唱曲、唠嗑——你若不会,不理他也没关系的。”
“啊……”公输墨只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墨祖,不应该是忙到飞起,不是在制造高阶器械,就是在制造高阶器械的路上么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听人唱曲、唠嗑……
我们若果真这么做,岂不是在浪费他老人家的时间!
这怎么可以呢——浪费他老人家的时间,那就等于是在谋害世人的命运啊。
他想了又想,正欲出言正告萧东兮,不应称墨祖为老东西,更莫要将墨祖的时间,浪费在唠嗑上时,他们前方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刺耳的机器轰鸣声,将他想说的话,全给轰回肚子里去了。
“是墨祖。”萧东兮笑了,“这老东西,看到来了这么多人,以为有人愿意给他讲故事、唠嗑了。”
这机器轰鸣声,小怜是在传音石中听到过的,当时只觉很刺耳,现在听到了现场版,尽管她已及时运转修为护住耳膜,仍险些被震破了。
小怜尚且如此,其他几人也不好受。
萧东兮随口说说的那几句话,竟是在巨大轰鸣干扰下,愣是没能准确地传入大家耳中。
萧东兮只能耸耸肩:好吧,是本村长的锅,低估了这现场版噪音,高估了你们对噪音的耐受力,以致忙得事先没告诉你们,也没为你们准备特制耳塞。
除了早就习惯了此等噪声的萧东兮外,老头小花是最先沉静下来的人。
他虽久苟于世外,见识却是超凡,只转念一想,便猜测到了某些事。
他一边用修为护住小丫头的耳,一边传音给萧东兮:“墨祖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反正都要见到墨祖了,萧东兮也不瞒他,传音道:“任谁拼了老命,要去抵御岁月侵蚀,行人定胜天之事,万年下来,状态都不会太好。”
这一点,小花十分认同,他朝着墨祖的方位,向其点头致敬。
墨祖似是看到了他的举动,便以更大的机器轰鸣声,来回应。
“无论是李仪,还是燕国主,都是用了秘法,将自己封印起来,然后在合适的时机解除封印,醒来。”小花对墨祖的现状,很是一番感慨,“饶是如此,他们亦付出了修为被岁月侵蚀的代价。”
“苟了万年,只是活着,成不了只手遮天的恐怖人物。”
“而墨祖,竟没有封印,而是选择去直接对抗万年岁月,此等圣人,据我所知,亘古唯其一人。”
“老头子我年纪一把,迟早要临此抉择,但我知自己,断不敢为此,只余对他老人家的满腔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