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有一条小河,对岸渡口,有几个人正从岸上走下河滩,一位胖胖的老太太,提着一根手杖,健步走在前头。夕阳洒在她的满头银发上,显得神采奕奕。
从山下望去,可以见到一座很大的宅院,这座宅子在这个荒僻的山村里肯定是不寻常的,我心想这人既然成为鬼侯爷,显然身份地位都是不一般,不免有些隐忧。
大门是开着的,我在门口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便走了进去。四下看了看,偌大的宅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正纳闷,突然正厅的门“嘣”的开启,我十足吓了一跳。
“你是老四派来的?”里面传来一个阴阳怪气却浑厚的声音。
“是是,在下李睿,特别拜会。”
我话音刚落,从门里走出一个人,他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一头有板有眼的小背头,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在黑发中清晰可见。
“您就是鬼侯爷?”我轻声问道。
“小鬼,把你的左手伸出来我瞧瞧。”
我一听,他要我伸出左手,分明就是要验明自己的身份,想着这老头子真是精明,语气很强硬,怕是脾气怪的很,但是一见到他那副不苟言笑的面容,我便只好照做了。
鬼侯爷长着一副古铜色的脸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时刻盯着我,不怒而威。他个子瘦高,肩膀宽阔,虽年过古稀,可声音却如洪钟般雄浑有力。
我瞥了他的胸口一眼,他穿着一身整洁的中山装,在左边表袋上别着一颗灰白色的骨质徽章,显出他的的身份。他站姿挺拔,精神矍铄,保持着一种威风凛凛风度。他的眼皮下闪着炭火似的光点,在默默地燃烧着。
鬼侯爷验看过我的手,见我没有寻龙戒,便问道:“你的戒指哪去了?”
“不瞒您,戒指在我爸那儿!”
“看来老四讲的都是真的,你还真是个雏儿。”听我这么一说,他的态度倒是稍稍和缓了一点。
鬼侯爷点点头,说道:“你四爷已经把事情跟我交代过了,此次我跟你一道下山,但是你要记住,下墓不是儿戏,不管你以前怎么样,这次都要听我的安排,知道吗?”
我自然满口答应,心中说道:“这怪老头还真是官老爷脾气,老季说是叫他接应我,怎么反倒是我听他指挥了。”
“我知道你小鬼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不服气?”鬼侯爷冷笑道,“我不管你是老四什么人,咱们寻龙门恪守长幼尊卑的纲常,没道理听你一个小毛孩呼来喝去。”
“是是是,我一个后辈哪敢指挥您呢?”
“哼,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即便你心里不服,我也有的是办法叫你服服帖帖。”鬼侯爷又是冷冷一笑,然后问道:“你是火字辈的吧?”
我顿了顿,应道:“正是,我听爷爷说,我原名叫李煊睿,是我爹非给我改的。”
“老头子族谱在木字,以前跟过我的有不少也是火字辈,这样吧我明天把人都叫过来,你现在这儿住一晚吧,咱们收拾好了就走。”
这火字、木字在我们李家族谱的特色,应该是在我爷爷的爷爷那辈才发明出来。当时他们有五兄弟,各自开枝散叶,就约定每一家的孩子将来都名字中都要有个带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偏旁的字,老大用金字旁,老二用木字旁,以此类推。而且各家每一代人都只能用一个字,比如我叫李煊睿,我哥也只能用煊字,但我儿子辈就不能再用了。
我心里还悬着,跟怀如锦商量带人来的事情不见得有着落,多等一天,就等于多生一份变故。鬼侯爷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心事,说道:“你不用担心那些没用的,凭着我鬼侯爷在江湖上的威望,难不成还能让你吃了那怀家小娘们的闭门羹?”
“原来这你也知道啊?”
“废话。”鬼侯爷白了他一眼,“小鬼,到时候你该怎么跟她说就怎么跟她说,别让人家说咱们寻龙门小气了,藏着掖着。”
“侯爷好气魄!”我赶紧奉承道,“有你这句话,我这心里也有底了。”
“小鬼,以后别侯爷长侯爷短,老头子江湖人称岭南第一蛊,你要叫我蛊爷!”
“蛊爷?”我愣了愣,笑道:“是!蛊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