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颜海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耐心地寻找敌军的破绽。</p>
齐军帅旗周围只有两千多名长刀军,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无比艰难的苦战,以相当沉重的代价解决景军虎豹营,这么短的时间里肯定无法恢复如初,因此面对景军四千余骑的侵袭,他们只能就地列阵进行阻击。</p>
若他们还处在蓄势待发的巅峰状态,兀颜术压根不会孤注一掷地派出这支轻骑,因为长刀军已经证明他们在阵地战中,面对骑兵能够爆发出恐怖的战力。</p>
即便长刀军实力下降,兀颜海也不敢直接冲阵,他率领麾下轻骑通过环射的手段不断拉扯对方的阵脚,利用高机动性一点点取得优势。</p>
放在单独的战场上,这样的优势肯定能化作最后的胜利,但是对于当下的大局而言,累积优势的时间却过于漫长。</p>
兀颜海策马挺枪,奔驰到齐军阵地最前方,朝着那杆帅旗嘶吼道:“陆沉,莫做缩头乌龟,可敢与本将一战?”</p>
帅旗之下,刘守光忽地有些担心,他倒是知道陆沉有一身极高明的武功,当今大齐军中罕有敌手,而且刚才他率领长刀军打垮景军虎豹营,在厮杀的过程中展露出无人能挡的气势,万一这会陆沉又动了杀心,他要如何劝阻?</p>
陆沉转头看了一眼这位老将,忍俊不禁道:“刘兄,你在担心什么?”</p>
刘守光略显尴尬地说道:“王爷,不必理会此人叫嚣,我军现已占据绝对的优势,景军本阵支撑不了多久。”</p>
“这是自然。”</p>
陆沉也不点破,淡然道:“传令给定北军李承恩,让他带一部骑兵前来收拾这支景军轻骑。”</p>
刘守光这才知道过于多虑,恭敬地应道:“是!”</p>
战鼓声陡然一变,旗令同时发出,按照提前定好的细则向北边主战场传递讯号,游弋于战场各处的游骑立刻向定北军所在之地飞驰而去。</p>
兀颜海急得双目赤红却又无计可施,因为长刀军的防守无比严密,想要完全撕扯开他们的阵型,最少需要半个时辰以上,问题在于自己还有这么多时间吗?</p>
在他无比忧惧之时,北方忽然响起一阵古怪的尖锐之声。</p>
这一刻四千余骑兵的动作好似突然凝滞,兀颜海则艰难地转过头望去。</p>
人潮汹涌,杀声震天。</p>
在坚持两个多时辰之后,景军阵地宣告崩溃。</p>
飞羽军精骑在厉冰雪的率领下,成功找到景军阵型的致命破绽,在她杀穿对方阵地的豁口后,早已积攒无尽怒气的清徐军顺势杀入,骑步合力将这个口子进一步撕开,一直艰难支撑的景军本阵陷入溃乱。</p>
在如今这个时代的战场上,军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失去阵型的保护和支撑,绝大多数军队都难以做到有效的攻防。</p>
即便兀颜术身边的步卒算得上精锐,可是他们的对手同样很强,乃是陆沉手里最强的骑兵和靖州都督府能够拿出来的全部主力。</p>
大阵一破,齐军的攻势便如滚汤泼雪,所到之处血流漂杵。</p>
所以没过多久景军帅旗左近就响起那种尖锐的声音。</p>
每一个景军士卒都明白,这是大势已去、己方择机撤退的号令。</p>
换而言之,景军已经无法组织有序的撤退,各部主将只能尽量多带走自己的部属,自行往北方突围逃命。</p>
兀颜海眼中泛起血光,双手死死握着长枪。</p>
“将军,不能再拖延了!”</p>
副将焦急地望着他。</p>
眼下不光本阵被破,西北方向有一支齐军骑兵正飞速赶来,正是李承恩亲自率领的定北军主力。</p>
“啊!”</p>
兀颜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咬牙道:“走!”</p>
景军骑兵来去如风,又一直没有陷入阵地战,这个时候长刀军自然无法将他们留下来,但是将士们没有太多的失望,因为定北军的同袍已经赶到,朝着景军骑兵的尾巴咬了上去。</p>
两支骑兵一前一后,逐渐离开主战场。</p>
陆沉收回视线,镇定地说道:“传令,安平军和广济军担任主攻,清徐军守住东北面,灵怀军守住西北面,定北军一部守住正北,飞羽军分成小股追杀逃出去的景军。”</p>
“遵令!”</p>
传令官无比激动地高声领命。</p>
陆沉为这一战筹谋良久,甚至不惜冒险亲身上阵,当然不会给对方从容撤走的机会。</p>
局势的发展一如他的判断,景军在开始撤退之后,伤亡人数迅速上升,远远超过先前鏖战的阶段。</p>
这也是当今战事的特色,军阵对决时不会出现特别夸张的战损,只有胜负逐渐明朗、一方军阵溃散,伤亡会飞快增加。</p>
日头偏移,时至午后。</p>
喧嚣渐渐平息,清风吹不散空气中的血腥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