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南齐建武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拂晓之时,淮州锐士营都尉陆沉领三千奇兵,雪夜奔袭涌泉关,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杀死燕景军卒两千余人,俘虏一千余人,阵斩燕军兵马都监胡林忠及副将四人,仅有景军千夫长石哥带着十余名亲兵侥幸逃走。
至此,北燕东阳路的东南门户易手,涌泉关成为淮州军的囊中之物。
二十九日上午,淮州镇北军和来安军抵达涌泉关下。
同日午后,淮州飞云军进逼西边的青田城,于城外五里处扎营,震慑城内八千守军。
泰兴军、广陵军、坪山军相继启程北上,十万大军云集青田城至涌泉关一线,无法计数的粮草开始往北调运,辎重线顺势建立。
三十日下午,镇北军从涌泉关北出,继而转道向西,仅用半天时间便攻下兵力空虚的通山城。
此地位于永丰道的北端,南边就是谷地之中的青田城。
至此,青田城已经彻底沦为一座孤城。
北燕各处军城要塞的求援信如近日纷纷扬扬的雪花一般飞向北边的汝阴城。
大将军府内,满堂死寂。
李守振怔怔地望着报信的偏将,久久未曾出声,忽地身体往后摇晃。
“大将军!”
一众幕僚属官连忙上前搀扶,只见李守振面色发白,双眼紧闭。
众人担忧不已,又是掐人中又是让人去请医师。
“不必了。”
李守振缓缓睁开眼睛,艰难地从牙缝中吐出三个字。
众人提心吊胆地将他扶到帅位上。
李守振勉强顺过气,盯着那名偏将寒声道“也就是说,如今南线关隘尽失?”
偏将神情颓败地说道“回大将军,涌泉关和通山城已经陷落,但如今青田城还在我军手里。那里城墙坚固粮草充足,守军可以坚持很久。”
“呵……”
李守振冷笑一声,道“坚持很久?四面八方都是齐军,值此孤立无援之境,你说他们能坚持很久?”
偏将缩了缩脖子,心知这位大将军此刻是在压抑着暴怒,故而不敢答话。
李守振缓缓平复着呼吸,又问道“涌泉关里的人呢?都死了?还是投降了南齐?”
偏将小心翼翼地道“回大将军,只有景军千夫长石哥带着十多人逃了出来。”
“砰!”
李守振一拍扶手,怒道“他人呢?为何不来见本将?!”
偏将垂首道“大将军,石千夫长只让人往这边送了一个口信,他带着那些亲兵径直往京城去了。”
“他娘的!”
李守振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咬牙切齿地道“这等贪生怕死之辈,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他!”
堂内的幕僚和属官们尽皆低着头,心中难免哀叹,虽说石哥只是区区千夫长,而李守振贵为东阳路大将军,可他未必就能治罪对方。因为石哥是景朝武将,如果那位郡主殿下不发话,李守振还真拿他没办法。
虽然心里这般感叹,众人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直言挑起李守振的怒火。
其中一人鼓起勇气说道“大将军,齐军肯定不会止步不前,我军要提早应对。”
李守振眉头紧皱,他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便是兵力不足,尤其是经历过战火淬炼的老兵。
涌泉关一战折损四千人,丢掉了阻挡齐军北上的东南门户,让东阳路守军本就艰难的局面雪上加霜。
他起身来到沙盘旁边,凝望着南边的涌泉关和青田城,目光旋即往上移动,看向东阳路南境的谷熟和宁陵二城。
谷熟位于涌泉关的东北边,宁陵位于通山城的正北面,皆是从南进入东阳路腹心之地的战略要冲。
沉默良久之后,李守振冷声问道“你们说,齐军下一步会选择何处?”
一名属官道“大将军,下官认为齐军在占据涌泉关和通山城后,接下来会将谷熟城作为主攻的方向。谷熟城位于东阳路境内官道的南端,可以经由官道一路直扑汝阴城。眼下齐军不会异想天开往西边拓展战线,他们的目标肯定是汝阴城。”
这番推断赢得一部分人的赞同,汝阴城乃是北燕的东南重镇,更是整个东阳路的核心所在,光是城内的富商和囤积的粮草就足以喂饱南齐淮州军。
如是观之,派兵增援谷熟城势在必行。
然而问题在于,齐军的动作太迅速,涌泉关失守让李守振措手不及,他根本没有做过这方面的预案,毕竟谁也想不到十年来稳如大山的雄关会一夜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