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霁向来内敛寡语,清冷孤绝如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闻言,却笑出了声。
魏紫不解:“殿下?”
周显霁收敛了神情:“抱歉,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会做饭也很厉害,譬如我就不会。不过,你今日若是作不出诗,恐怕会被罚酒,不如我来替你作。”
魏紫警觉地望了眼魏绯扇等人的方向,情不自禁压低声音:“这不是作弊吗?”
“是作弊,所以你莫要告诉旁人。”周显霁信手取来一副笔墨纸砚,“我先替你作了,然后你再誊抄一遍。”
“这,这能行吗?”魏紫犹豫。
周显霁在宣纸上落笔:“伱以为他们都是现场作出来的吗?这种诗会,收到帖子之后,不少人都是提前在私底下请了名家代笔,背熟之后再来参加。既然他们都在作弊,那么你自然也能作弊。”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他就帮魏紫作好了两首诗一首词。
魏紫捧在手里翻看,词藻清丽行文收敛,还算中规中矩,像是女子所作的诗词。
她抬眸,衷心道:“多谢殿下,否则,我就要被罚酒了。”
“你喝不得酒。”周显霁在笔洗里洗净毛笔,“我记得你幼时参加宫宴,那盏果酿小孩子都能喝,偏你两口就醉,抱着白玉酒葫芦歪倒在殿后的石榴树下,睡了一整个下午,甚是可爱。”
魏紫沉默。
十二年前的事,亏他还记得。
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拂拭过被墨汁浸染成黑色的清水。
周显霁垂着眼睫:“你走之后,宫里一切如故,我也像从前那样每天去国子监读书写字。只是每当空闲下来的时候,总会想起你,心尖尖上像是被谁挖空了一块。及冠之后,父皇也曾为我挑选合适的皇子妃,只是……”
他有些难过。
潜意识里,他早已认定那个位置是镇国公府小紫妹妹的。
她走后,京城里的人甚至魏家的人,都逐渐忘记了那個爱哭的娇气包。
据他所知,魏家甚至连她居住的园子都给了别的小姑娘。
可是不应该这样的。
小紫妹妹真真实实地存在过,曾为所有人带来欢愉和幸福,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呢?
怎么能忘记她呢?
万一将来她回来了,发现她的家不再是她的家,那该多么难过呀!
他得给她留着位置。
周显霁怜惜面前的少女。
他拿帕子擦干净手指:“小紫妹妹,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
魏紫无言以对。
周显霁不止一次对她示好,可她要如何回应呢?
她早已失去了那部分记忆,周显霁对现在的她而言,只比陌生人亲近些。
更何况她的心里还藏着别人,她没办法对他动情。
周显霁像是知道等不来她的回应,安静地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继续作诗,鸦羽似的细密长睫覆盖了他的眼瞳,清冷的眼尾透着死寂般的情绪。
魏紫研墨,也安静地誊抄起诗词。
她的心跳比平常紧促,刚刚周显霁看她的那一眼,她竟读出了些许哀伤。
要是能想起被拐之前的生活就好了。
要是能想起来,说不定她跟周显霁的感情就能变得深厚。
魏紫誊想着,誊抄完三首诗词,起身拿给魏绯扇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