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微一滞,她的确舍不得让他离开,但她最能明白此刻他的心情,当年先皇离世后的那种痛,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如今她又如何能狠下心来为难冽。
深深呼了一口气,太后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好,你若想离开,母后不会拦你,…”
“母后,你怎么可以让冽在这个时候离开。”皇上走出来,微带责怪地说道。
“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那要在什么时候离开,”太后微微蹙眉,她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上一怔,“现在弈月国正是危难之既,冽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明白若是连母后都不能拦下冽,那么…
“冽儿的确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但是母后太了解冽儿的心情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毕竟你才是弈月国的一国之君。”淡淡的话语,却也表明了她的心意,最后的一句话亦是说给皇上听的。
皇上一怔,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羿凌冽略带感激地望向太后,“谢谢母后。”这是他这两天来,第一句带有感情的话。
太后的脸上亦染上一丝淡淡的欣慰,“要记得回来看母后。”她十一哥母亲,她疼爱自己的儿子,所以她宁愿选择让弈月国处于危险中,也不能为难了自己的儿子。
“对不起,若不因为我,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南宫满脸伤痛地说道。
若不是他多管闲事,阮心凌就不会死,也许弈月国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羿凌冽更不可能会舍弃弈月国与不顾。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自作主张,难怪师傅要他不要去管冽的事,难道师傅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羿凌冽微微一愣,双眸微微扫过南宫逸,却并没有说什么。
太后轻轻一叹,“这件事不能怪你,你也是好意,只是没有想到心儿她……”太后欲言又止,双眸中染上弄弄的伤悲。
南宫逸微微垂下双眸,眸子深处的愧疚愈加深了。
羿凌冽的双眸扫过太后,羿凌梦,羿凌轩,然后深深地望了一眼皇上,最后才望向南宫逸,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猛然的转身,他无所留恋的离开。
她的心中总是有着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总是感觉有一天,他能够在遇到心儿,虽然知道那种想法有多么的荒唐,但是那种奇怪的想法总是隐在他的心中,也正是因为这种想法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让他想要去浪迹天涯。
看着羿凌冽离去的身影,太后的双眸中终于无所顾及地漫上了伤痛,为了他,亦是为了心儿,现在她也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心儿,她后悔,自己当初若再坚持一点,再多相信心儿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羿凌梦红红的眼眶终于变得模糊,任着那一点一点的晶莹慢慢滑落。
羿凌轩伤痛的眸子扫过皇上时闪过一丝恨意,若不是皇上那几天一直让人软禁了他,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让心儿死去,心儿的死,皇上要付很大的责任,他也好想跟二王兄一样去浪迹天涯,但是现在的弈月国的确不允许他那么做,还有母后也承受不了太多的打击了。
恨恨地望了皇上一眼,羿凌轩亦转身离去。
太后无奈地望了羿凌轩一眼,微微摇头,他还是放不开。
“都散了吧,该做什么的都去做什么吧。”太后淡淡地说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应该结束了,以后的生活还是要过,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等等着弈月国的会是什么样的残酷。
说完亦与羿凌梦离开。
看到众人都已离去,皇上望扫仍就怔怔地发呆的南宫逸,“南宫,你留下来帮朕吧。”
南宫微微一怔,似乎有些错愕地望向皇上,“事间的这些俗事,我不想再管了。”除了冽的事,他本来就不曾理会过世间的一些俗事,就算他是皇上,亦不可能改变他。
皇上一愣,双眸中快速地闪过一丝怒意,却又快速地隐了下去,“就算是为了冽,现在弈月国正是危难之既,冽也只是一时想不开,难道你希望当冽清醒时,看到的是一个被人毁灭的弈月国吗?”皇上知道只有冽的事才有科恩那个打动南宫,所以此刻他只有用冽来说服他了。
南宫的身躯微微一滞,双眸中却仍就是深深的伤痛,“或许是我错了,我本来就不应该管实践的事,包括冽的事。”只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皇上的双眸中闪过明显的怒意,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之君,他这样放下身段求他,他竟然拒绝他,遂冷冷地说道:“你别忘记了,弈月国会有今日,也是拜你所赐。”一句话,击中了南宫的要害。
南宫逸的身躯猛然僵滞,这的确是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我做错的事,我会自己惩罚我自己。”声音中亦带着明显的僵硬,然后不顾一旁愤怒的皇上,毅然的离开。
南宫逸回到清仑山,却在山脚下遇到了正在玩耍的龙儿。
龙儿看到他,兴奋地奔向前,“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南宫逸微怔,无奈地望了他一眼,“怎么?你又惹了什么祸,等着我回来给你求情。”
龙儿微微翘起唇,不满地说道:“才不是呢,我只是忘记了告诉你一件事。”龙儿虽然有特殊的能力,但他毕竟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孩,自然有着小孩子贪玩的秉性。
南宫逸微微蹙眉,“什么事?”他会有什么事告诉他,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南宫逸这次倒是猜对了,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就是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件事呀。”龙儿无辜地接道。
南宫逸一怔,“什么事?”心中却不由的暗暗心惊,他上次让龙儿查的事,不就是阮心凌的事,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龙儿无辜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忘了,就是你让我查的关于一个叫做阮心凌的事呀。”
南宫逸的身躯猛然一滞,心中亦愈加的害怕,“你忘记了什么?”
龙儿红唇微翘,“忘记告诉你,她本来是星月国的公主,那年司马烈杀了她的父王,母后,然后将她推下了悬崖,后来是被夜魅影所救,然后就是我给你的那些事了。”
南宫的身躯瞬间的冷硬,双眸难以置信地望向龙儿,“你说什么?”
龙儿奇怪地望着他,“师兄,今天不见,你不仅变的健忘了,怎么连耳朵也背了。”龙儿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南宫逸猛然抓住龙儿,双眸中闪动着害怕,“我若让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过的话。”
龙儿一惊,惊愕地望着南宫逸,从来没有看到师兄这个样子,心中有免有些害怕,只好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南宫逸的双眸中闪过死灰般的绝望,他本来以为,阮心凌的死就算跟他有关,但他那么做也是为了救冽,而阮心凌想要害弈月国,也是事实,可是如今原来是他错了,一切都是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阮心凌竟然是星月国的公主,当年司马烈叛乱,他记得很清楚,那年他只有十四岁,父亲那时还是弈月国的大将军,亲眼看着先王被杀,父亲知道救不了先王,只好带了他,还有当时的太子与公主冲出包围,却不料被逼到了一个悬崖高处。
当时,为了救太子,父亲让他与太子换了衣衫,然后太子悄悄地躲在了一个石洞中。
他还清晰地记得当时人情形,当时他也是害怕的,他也怕死,他很清楚父亲那样做代表着什么,但是他却无法选择,她知道身为一个臣子的心酸,他也明白太子与他的命相比谁轻,谁重,所以他当时没有太多的犹豫,其实当时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犹豫的时间。
他记得当时公主吓得全身发抖,只是哭喊着要找母后,似乎根本连他与太子换衣服的事都不曾看到。
当司马烈的追兵赶到时,他与父亲,小公主被逼到了悬崖的最边缘,他知道那是父亲故意,那一刻他也明白了父亲要做什么。
他知道一旦让司马烈看清他不是太子,那么司马烈一定会想法设法地找到太子,到那时,父亲的一片苦心就毁于一旦。
想要真正的救太子,只有他死,而且小公主也必须死。
他伸出颤颤的手,握上那只抖得如秋日的树叶般柔软地小事,明明自己也怕的要死,却低声地安慰她,“不怕。”
她那爽纯洁,却有满是害怕地眸子,怔怔地望向他,“我们会死吗?”嫩嫩的声音,有着她的害怕,也有着她的无助。那一刻,他为这个失去了一切的女孩心痛。
但是他却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只有轻声的安慰她,“不会,我父亲会救我们的,你忘记了他可是大将军呀。”可是心中却知道那样的理由在此刻是多么的无力,就算父亲是大将军,但是此刻也已经全身是伤,已经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了。
但是哪个小小的女孩却相信了,露出浅浅的笑,“嗯,我知道了,父王以前就说过南宫大将军是最厉害了。”
看到他纯纯的笑,南宫逸突然有些不忍,但是此刻他还能做什么呢,只能愈加地握紧她的手。
她再次甜甜地对她一笑,“有大哥哥在,月儿就不怕了。”那种信任的目光让他的心中一暖,那一刻他似乎也忘记了害怕。
只听到司马烈狠狠地说道:“南宫天,你将出太子,我便饶你一命,否则你就让他们一起跌入悬崖,摔个粉身碎骨吧。”
南宫天微微犹豫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抬起双眸,略带怀疑地说道:“我若交出太子,你真的会放过我。”
司马烈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南宫天会这般轻易的屈服,刚刚那般顽固,此刻却轻易的投降,不能不让他怀疑,却仍就说道:“当然,只要你交出太子,我不但不杀你,而且这大将军一职,仍就是你的。”
南宫天再一次陷入了深思中,司马烈看到深思中的他,双眸中的那丝怀疑也不由的淡了几分,毕竟人在生死关头,为了生存,什么事都可能做的。
南宫天是聪明人,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死去的先王做那么大的牺牲。
片刻之后,南宫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抬起双眸,一脸绝裂地说道:“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今天我南宫天只能对不起先王了。”然后望向身后与太子换了衣衫的南宫逸,双眸中划过深深的沉痛。
“我可不可以在最后有一个请求,留下公主,她只是一个女儿身,对你不会造成什么威胁的。”南宫天到了此刻仍就希望能保住公主。
司马烈的双眸中闪过一道狠光,“不行,她虽是女儿身,但留下她,终究是个祸根,斩草要除根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南宫天一滞,双眸中闪过愤怒,却又快速地隐了下去。
“南宫天,你倒是快点,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性。”司马烈说话间慢慢地向着悬崖边靠近。
南宫天一惊,知道这样脱下去,可能暴露了太子,遂狠下心道,“好,不过请让我为先王再做最后一件事,让我亲自将太子与公主推下悬崖吧。”他怕别人一靠近,发现南宫逸不是太子,那么到时候,他就救不了太子了。
司马烈一怔,疑惑地望向他,看到南宫天的双眸中可以渲染的狠绝,冷冷一笑,“好,我就成全了你,没想到你南宫天比我还狠,哈哈哈……”
南宫天双手猛然收紧,几次想要伸出,却终究下不了手。
司马烈双眸一寒,“你还在犹豫什么,不会是想反悔吧,还是你在等救兵,我可以告诉你,你等的救兵不会来了,弈月国的皇上,早就被我在半路上杀了。”
南宫天一惊,“你说什么?你杀了弈月国的皇上,你知不知道那样会挑起星月国与弈月国的战争,星月国与弈月国是联盟之国,你这么做不是将百姓推入水深火热中吗?”
“哈哈哈……”司马烈放声大笑,“我当然没有那么笨,我自然不会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不是还有一个替罪鬼吗?到时候我便就是星月国的皇上杀了弈月国的皇上,而我是为了给星月国报仇,才杀了皇上,到时候,弈月国不但不会来对付星月国,还会感激我呢。”司马烈狂妄,无耻地大笑道。
南宫天大怒,“司马烈,你太卑鄙了。”
“哈哈哈……”司马烈再次放声大笑,“卑鄙,我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怪,只能怪他没用。”
“你……”南宫天一时气结,愤愤地望着他,天下竟然又这么无耻的人。
“我怎么了?南宫天,你刚刚不是也说要亲自把太子推下悬崖吗?怎么?现在后悔了,还是你本来就是想要拖延时间,来人,过去把他们捉过来。”司马烈突然话语一转,狠狠地说道。
南宫天一惊,若是真的让他靠近,那他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而现在他也还不能死,他要留着这条老命,救出太子。
现在也是他应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微微闭眸,隐下那深深的伤痛,心下一横,“不必了,我会亲手将他们推下悬崖。”转身时,双眸猛然闭上,伸出南宫逸的手僵硬却快速,他怕自己再一次的心软。
南宫逸看着父亲伸自己的手,绝望地闭起眸子,他知道这一刻终于还是要来了的,但是他不能选择,他的父亲也没有选择。
他感觉到自己地坠落的那一刻,父亲推的手猛然一挽,扯住了他的衣衫,却最终还是无奈地松开。
后来,他便失去了只觉,再后来,被师傅救了回来,他再次回去时,却听到星月国人人唾骂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虽然现在仍就是星月国的大将军,却成了人人唾骂的罪人。
他知道父亲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太子,他暗中招兵买马,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帮太子夺回星月国。
所以他回去后,父亲再一次将她送回了山,说让他好好学艺,将来帮助太子,也让他想办法找到小公主,他当日没事,说不定小公主也没事。
可是今天,他却害死了她,他星月国的公主,哪个他最应该保护的人。
他到底做了什么?他不仅对不起冽,对不起公主,而且他才成了星月国真正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