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使,您能帮我们到如此程度,说实话,晚辈也有些吃惊。您甚至将许多我尚未问及的邯雍旧事,都一一坦言相告。难道便只是因为您与先师的昔年之故”
壶卢圣使微笑的看着她。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谢小友。”
他微微一叹,道:“老朽之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来,是因为这些事确实并不算什么辛秘。
即便我不说,也难不住您。谢小友如果有心要查,那么在广陵城中稍作打探斡旋,以您的才智想必不是难事。
二来,老朽人之将死,却尚有心事未了,也确有一事相求,因此想要卖阁下一个情面。只是不知这情面,小友您可认”
谢昭静静地看着他,谦逊的微微躬身施了一礼。
“圣使一生不沾是非,只愿相助红尘中苦苦挣扎的苦命之人,当得谢某的敬重。
即便您没有告知我这些,若临终之时有事交代晚辈去做。力所能及之下,晚辈也不会推辞。”
“好。”
壶卢圣使含笑看着她。
“那么老朽就先行在此谢过谢小友。”
谢昭:“您但说无妨。”
摩钶耶:“我有一晚辈,谢小友方才也见到了。老朽想将其托付给小友一段时间。”
谢昭轻轻挑眉。
“您是说那位薄熄姑娘。”
她之所以猜到是薄熄,而不是逻卓,自然是因为谢昭心知肚明,即便摩钶耶圣使有心托付,宇文部圣地壶卢圣坛的下一任使者,也决不能跟着她这样身份的人离开。
既然如此,摩钶耶圣使口中的晚辈,自然是那一位脸上带着骇人刀疤的姑娘了。
果然,壶卢圣使点了点头,道:“没错。”
他苦笑道:“那孩子跟我一样,是修行‘有情道’的。
想必谢小友应该也知我命不久矣,大概也就在这两日了。我希望阁下,今日就能将她带走。”
谢昭沉默的望了他一瞬,轻声道:
“我知道了,圣使不想让她侍奉跟前,亲眼目睹您‘离开’。只是这样,日后她心中难免有憾。”
壶卢圣使面露慈悲,轻轻叹气道:
“有憾无妨,她总得好好走下去才是。这孩子是个苦命出身,懂得太多世间疾苦,却少闻安逸安乐。她的‘有情道’,实在修得辛苦。”
说到这里,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谢昭。
“今日之前,老朽还一直苦于这孩子之后的路,不知该如何安顿才最为适宜。
直到方才逻卓居然将你们带来了,我这才明白,原来长生天给我的最好指示就在这里,就应在谢小友身上。”
谢昭蹙眉。
“我”
壶卢圣使含笑道:“对,您心思豁达,磊落飒爽。若是薄熄能跟在你身边一段时间,那是她的福气。
她也不会叨扰谢小友太久,只要三年就够了——三年之后,想必薄熄已能想通自己脚下的路,究竟该迈向何方。”
面前老者眼底的希翼和请求,几乎要乍现出夺夺光芒来。
谢昭不忍拒绝,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最后,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躬身行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北地礼节。
“圣使,我应下了。君子一诺,魂散不悔。”
“好!今生将毕,谢小友成全之恩,摩钶耶只能来世偿还。”
摩钶耶圣使老怀甚慰,弥留之际困扰了他多日的难题终于拨开乌云见月明,使得他整个人精神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