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火焰撕开大气,带着宛如尖叫的轰鸣撞上了金色的沙地。它的撞击掀起了火浪,沙尘像海潮般四散推开。那声势像是要毁天灭地,透明的黄尘激扬而起。
黑色的烟缓慢地消散,露出了像象牙一样的白色船体。那是一艘圆盘状的飞船,半个身子扎进了沙地中,环绕在逐渐熄灭的火焰中。令人惊讶它的外壳在剧烈摩擦引起的火焰包裹下竟完全没有受到半点损伤,连一点点烧黑的痕迹都没有,着实令人惊讶。
引擎像缓慢地熄灭了,机械的运转声逐渐小了下去。半圆形的外壳慢吞吞地打开,一只手从船舱内探了出来。那是个一身黑色盔甲的男人,身材相当壮实,肌肉线条分明。他趴伏在沙地里喘息,金色的阳光在他黑色甲胄上反射着亮光。男人捂着头,低沉含糊地呻吟,似乎因此而痛苦不堪。
隆隆的响声随着一阵闷热的风吹了过来,那是金属履带在沙子上碾过的声响。男人爬起身,远远望见了坦克和战车拖着墙壁般的黄尘朝这边开了过来。他不认得这种载具,但根据经验他十分同意就能推测出那是战斗用的兵器。
履带碾过沙地的声响仿佛被扩音器增大了千倍万倍传入了他的耳中,发动机的噪音让他没法忍受。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每个载具单位里驾驶员通过耳麦通讯喊话的声音,这种他不理解的语言像恼人的虫子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忍无可忍了。男人像一支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用身体当做炮弹迎面撞翻了一辆几十吨重的坦克。那金属的大块头在这男人的撞击下无力地侧翻,猛地陷进了下方的沙地。
他的举动引起了士兵们的惊惧,然而这些驾驶员们很快就发现他们的通讯不知不觉间被干扰切断了。他们向那个黑色男人倾吐火力,却发现这根本毫无效果。140毫米口径的坦克炮像塑料玩具一样在那亮黑色的甲胄上四下弹开。
战火席卷了沙地,高温的火舌舔舐黑色战甲,却完全破开不了它的防御。这个来自天外的男人根本不可阻挡,他用身体硬抗坦克炮,徒手就能掀翻坦克、拆掉炮塔。他把重型炮塔抱在手里像根棒球棍一样挥舞,将更多的战车和坦克砸得四分五裂。
他的眼睛里能发射火红的激光,只要碰到一下就能令人粉身碎骨。他残暴地把战士们的手脚从躯干拽下来,用激光束把他们烧成枯骨。
短短几分钟,这场短暂的遭遇战便迎来了尾声。金属的零件散落了满地,火焰裹挟着黑烟冲上天空。男人驻足站在烈火之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在回味刚刚那不可思议的力量。片刻后,他冲天而起,随着黑烟的方向没入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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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响起了轰隆隆的闷响,听起来像沉闷的雷霆,又有点像天空被撕开了裂口。
躺在襁褓里的婴儿被吵闹的声响吵醒了。他看到窗外的天空像被烧着了一样发红,燃烧着的流星一条条地划破天际,猛烈地撞击着他看起来陌生无比的城市。地面像疯了一样地剧颤,雪白的天花板上裂缝正在飞速蔓延——但看起来这里还算好的,窗外的高塔已经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一个繁荣的文明正在迎来结局。
穿着样式奇特的红色高领制服的男人快步踱了进来,身边跟着个穿纯白礼袍的女人。女人焦急不安地拽着男人的胳膊,说:“这不是真的。他居然真的他怎么能这么做?这简直是疯了。”
“他本来就疯了。”男人说,“我一直知道这一点,只是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女人蹲下身,脸上满是怜爱地看着摇篮里的孩子,伸出手指挑逗他。孩子抱着她细长的手指,哇哇大哭。
“非得这样不可吗?”她忍不住问——尽管她意识到自己已经问太多遍这个问题了,多问几遍也并不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男人摇摇头:“没有其他的选择。血脉必须得到延续,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我把希吉恩的全套数据备份进了飞船里,等他长大了他会从人工智能里得到一切所需的知识”
“包括他的身份,还有这段历史?”
男人沉默了片刻。
“不。”他说,“这些他不必要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我们的选择招来了这样的结果。眼下既然一切都将覆灭,不如让这部分历史也随之而去好了。他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一个世界的延续,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