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号角连连,聚将的鼓声急促非常。
大帐之内,三镇总兵张立一身金甲在身,端坐于最头前,眼神却看向一旁站着的徐杰。随着张立落座最前的,还有监军许仕达,此时许仕达抱着宝剑,却在看张立,一脸的忧郁。
宗庆与袁青山二人坐了左右之首,下面一众军将排排落座,还有零星几人陆续赶来。
头前徐杰就与宗庆私下里有过详谈,宗庆便也知道此时该如何说些什么。便先往前去问:“张大帅,明日大军就要开拔作战,不知大帅是如何定夺谋划的?可不得毫无谋划就仓促开战。”
宗庆的语气不善,印证着他本就火爆直白的脾气秉性。
张立闻言也不怒,只是与徐杰说道:“还请贤弟调度周全。”
徐杰点点头,从一边往前,开口说道:“定计自是有的,明日大早,张大帅领三万人马从管道进军长青城,以佯攻之势。宗将军带六万精锐兵马走小道,绕到长青城北,乃主攻。如此前后攻城,一举拿下长青。”
六万加三万,不过九万人马。十三万大军,头前伤亡不少,军中还有老弱之兵,能用得上的,也就这九万人了,其中还有不少辎重后勤之兵。真正能上阵厮杀的,其实不过七万多,若是再把这七万分个等级,也有精锐与普通之分。有些部曲就是战力要强一些,有些部曲战力自然要弱一些。
大军十三万,其实为这场大战忙碌的,远远不止十三万人,还有边镇个州府的杂兵辅兵,甚至还有河北之地的军汉也在忙碌,各地组织的青壮也不在少数。这些人,都负责沿路的后勤,若没有这些人,这场大战是如何也支撑不住的。
好在作战地点不算遥远,也在大华境内,若是出境作战,随军的杂兵辅兵,征召的青壮徭役,甚至比作战部队还要多。农耕文明,战争的代价往往比游牧民族大了许多。
宗庆闻言怒起,说道:“长青小城,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不合兵一处猛攻城池,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分兵之策有何意义?何况小路难行,不同辎重,六万大军,何年何月才能走得过去?徐文远,你一个纸上谈兵之辈,哪里懂得战阵调度,出个这般脱裤子放屁的计策,有何意义?”
宗庆一言,自然是有道理的。长青城是边镇小城,不是汴京那般的百万城池。也就是说长青城这种小城,声东击西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城小,城内之兵南北调度支援,用不了多长时间,士卒们从南城跑到北城,不得片刻就跑到了,声东击西的意义其实就没有了。所以佯攻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真要几面同时攻城,也没有必要绕那十万八千里山林小道。
若是汴京这种大城,从南城到北城就有十几里地,这样的城池才有声东击西的意义,因为救援不及。
徐杰看得宗庆怒起,也是大怒,呵斥道:“宗庆,大帅在此,军令已下,岂容得你在此说三道四。大帅自有大帅的定计,你照办就是。”
宗庆恨恨问道:“到底是大帅的定计,还是你徐文远的定计?”
张立此时也开口:“徐文远的定计,便是本帅的定计,宗庆,你可是不服?”
“哼!”宗庆冷哼一声,再道:“大帅,我老宗就是不服!不服这徐文远!”
这么一句不服,听得监军许仕达面色激动不已,怀中抱着的宝剑也拿到了手中,便是知道正是自己这个监军显露威风的时候了。
却是许仕达忽然又忍住了,许仕达为何忍住了?因为许仕达聪明,听进了宗庆的那一句“不服这徐文远”。若是不服张立,许仕达毫不犹豫就要拿宗庆开刀,也是给张立纳投名状,如此交好两人关系。
但是不服徐文远,这就不一样了,这是许仕达乐见其成的,更是许仕达的机会。此时的许仕达紧盯着宗庆,眼神皆是精光,脑中也在不断盘算着,盘算着如何利用一下宗庆,把那徐文远好好整治一番。
所以许仕达又把宝剑抱在了怀中,不言不语。
张立却是开口怒道:“宗庆,你敢以下犯上不成?”
宗庆恨恨不言,却是怒瞪徐杰。
徐杰好似也被宗庆瞪出了火起,指着宗庆说道:“宗庆,明日就要大战,我且放你这一遭,来日必教你知道厉害。”
宗庆更是怒不可遏,指着徐杰骂道:“直娘贼,若非在这大帐之内,老子必起大军,把你踩成肉泥。”
“住口,明日才开大战,莫不是今日就要在大帐之内打起来不成?今日之事,就议到这里,各自回去准备妥当,枕戈待旦。”张立一语,大手在挥,示意众人出去。
宗庆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口中骂咧不止。徐杰还在帐内不走。
许仕达却急匆匆奔了出去,口中喊道:“宗将军,请留步!”
宗庆回头看了一眼喊自己的那人,却并不留步。
许仕达连忙快步追了上去,口中说道:“宗将军,留步留步,本使知你直率敢言,也觉得你刚才所言极有见地,还请宗将军与本使详谈一二。”
许仕达兴许真的对官场之事有了许多见识,也在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便是千方百计拉拢可用之人,张立是他第一个目标,此时这个与徐杰不对付的宗庆,似乎也变成了他的目标。官场若想长久,没有一批坚实的政治盟友,岂能成事?这个道理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宗庆转头上下看了看许仕达,口中冷冷一语:“鸟蛋玩意,滚!”
“诶,宗将军火起当真是大,本使只是想帮你解决一下徐文远之事,此时也唯有本使可以解决,宗将军当不可不识好人心啊。”许仕达对于拉拢盟友之事,当真是舍得本钱,被骂了都忍得住。
宗庆早已不再转头,只是快步而走,身上甲胄咔咔在响。许仕达却还往前追赶着。
第二日大早,一列一列的人马,一排一排的甲胄,一辆一辆的大车,从营寨源源不断而出。
后方的营寨,也有人在开始拆卸,准备跟着大军往前运送。
徐杰一身铁甲在身,随着张立从官道往北进军。
宗庆不情不愿,却也无法,领着六万人马往那山林之间而去。
许仕达抱着那柄生杀予夺的宝剑,站在顺圣城头,犹犹豫豫许久,却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还是没有跟着大军亲往前线去。但是许仕达的一封奏报,早已在去汴京的路上。其中边镇军事没有几言,通篇都是徐文远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