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无忌的侃侃而谈,我郁结的眉逐渐舒展:无忌啊无忌,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直待无忌言毕,我道了声‘好’,然后朗声说道:“传朕诏:诏李靖为河西道行军总管,以张公谨为行军副总管,发大兵五万征讨突厥。同时,诏‘显德殿’勇士和‘天策府’玄甲军同行。”
诏令一出,双管齐下之下,其势可震山岳。
远在突厥的颉利真以为我背弃了盟约出兵伐他,再也沉不住气,主动发兵进犯河西想先我一步抢占有利地形。
要的便是颉利的主动出击。
厉兵秣马、整装待发、时不我待。
无论是颉利还是那个‘墙头草’咄吉,此番我都要一举拿下。
我多想御驾亲征然后亲自前往太原啊,如此一来便可以和你汇合以解相思之情。但身为皇帝的我,被一众大臣死谏硬劝,只得坐镇长安,依靠沙盘点兵,遥遥指控千里之外的战局。
很快,颉利不敌李靖、张公谨两路大军,节节败退,紧急中颉利数次向咄吉求援,咄吉不但不出兵更杀了颉利的使臣。
沙盘之前,接过八百里战报,我笑了。看着沙盘上的地埋山势,我手指着沙盘说道:“八百里加急敕旨:北征大军兵分两路。一路以李勣为东路行军总管,薛万彻为副总管,率军八万北渡滹沱河,经博陵、雁门、马邑三郡进击襄平;一路以李靖为西路军行军总管,柴绍为副总管,率六万精兵由灵州出塞,经朔方、榆林向襄平方向进击。”
“陛下,兵分两路,又走得这般急,只怕粮草会接应不上。”
听着如晦的提醒,我思绪片刻,最后终是说道:“如晦,朕在此口谕:粮草供应之事全权交予你负责。凡涉及北征大军所需人、财、粮、物之事宜,从兵部上呈奏表到朕正式敕旨发出,前后不允许超过一个时辰,否则全部作贻误军机处理。”
什么渭水之盟,被人家打到了家门口……倒不如说是渭水之辱的好。
这一次,我要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一雪前耻。
北征以来,捷报频传。
十二月,再度传来好消息:随着李靖、李勣连战告捷,颉利败守定襄。只要拿下定襄,突厥便再也没什么大的军事关隘,统一突厥指日可待。与此同时,咄吉见颉利兵败,惊骇不已的他惧于唐军气势,不战便率五万部众自缚请降。
“臣本域外之民,自此归服王化,永为天子藩屏,使朝廷不复北忧!”
呵呵,说起来,这咄吉是真正的‘墙头草’,一直处于摇摆不定、强则抢、弱则降的境地。虽然不屑他的为人,但考虑到突厥民风彪悍,便算收服还得以他们的首领统领为宜,就算此时咄吉仍旧有二心,我也要用自己以后的手段让他死心。
念及此,看着跪在殿下双手托着降表的咄吉,我笑道:“可汗大仁大义、审时度势,免我二方战争,免我二方伤亡,是李唐子民之福,亦是突厥子民之福。朕接下你的降表。”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朕旨:敕咄吉为北平郡王,享郡王俸禄。”
大喜过望,咄吉再度拜服,“臣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呀,传朕口谕,为迎接北平郡王的大义归来,赐宴‘顺天楼’。”
雕梁画栋、斗拱交错,殿角飞檐、玉宇琼楼,皇宫的一切浸润于月色之下,看着,不觉便有些心神荡漾。
说起来,我和你分别已近一年的时间了,因了关注突厥的事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每每清闲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的笑靥便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隆重的招待了咄吉后,再也睡不着的我只身前往军机重地,想再看看那沙盘之上有没有被我遗露的地方。
一个失查,也许就会满盘皆输。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示意守卫免礼后,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走近沙盘处细看,同时问道:“突厥有没有消息传来?”
自从颉利败守定襄后,两军进入胶着状态。
我知道颉利是想拖,在这严寒的冬季,颉利想拖得我李唐的将士无衣穿、无粮吃,然后主动撤兵。
“回陛下,没有。”
这可不是好消息啊。李唐将士多征关内中、壮年,他们不习惯边境的苦寒,这几日送来的战表中便有不少这样的人因受不了严寒而倒下的消息。
细细盯着沙盘,我前后左右的察看,不放过沙盘上任何一处细小的地方。突地,我眼睛被一个小小的、从来便没有引起我注意的小山岭吸引住,指着它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回陛下,奴才不知。”
看着心有戚戚的守卫,我笑了,是啊,他们只是守卫而已,如何知晓这沙盘上的山川奥妙。“去,传莱国公马上来见朕。”
“是。”
不一时,如晦便急急忙忙的来了,同行的还有无忌。看着二人,我指着方才的小山岭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如晦和无忌研究了半天,都摇了摇头。接着,如晦拿过军用地图细看,一一比对后才说道:“这地方名唤‘恶阳岭’,距定襄八十余里。”
八十余里、八十余里,定然有颉利的游骑、贞骑。只要是出其不意,破其守在这里的游骑、贞骑,然后在他们的慌乱下我军再以催枯拉朽之势进逼定襄……
想到这里,我眼睛一亮,说道:“你们两个倒是说说。如果你们是颉利,会不会觉得我李唐的主帅此时会只身犯险,孤身入敌军腹地?”
无忌摇了摇头,“天寒地冻的,孤身犯险是大忌。”
“微臣和无忌是同样的想法。”
这就好,只要你们两个如此想法,那颉利只怕也是如此想法。指着‘恶阳岭’,我坚定说道:“马上传朕诏:诏李靖带朕的三千玄甲军自马邑出发,避过突厥大军的正面防线,夺下‘恶阳岭’。另外,诏李勣伏一万骑兵于白道。”
虽然不明白此时我为什么要下此险诏,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诏李勣伏兵于白道,但如晦和无忌没有太过反对,很快,敕旨便八百里急报传至李靖处。
说起来,我的兵法得益于李靖。在接到我的敕旨后,李靖深晓我心,亲自带着三千玄甲军不眠不休三夜赶付‘恶阳岭’并且将那些误认为李唐将士是天降天兵的突厥游骑、贞骑杀得落荒而逃。一如我所料定,颉利没有想到我李唐主帅会在这般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只身犯险、兵出险着,在惊慌失措之下不及详查,带领人马逃出定襄。
于是,定襄被李靖轻松收入囊中。
再说颉利,仓惶出逃的他兵不择路,逃至早就在白道设伏的李勣手中,自然是一败涂地。颉利数日之内在自家腹地内连败两仗,不知唐军究竟来了多少军马,于是仅率数百铁骑仓皇北窜,最后在碛口站稳了脚跟,再设牙廷。
眼见颉利被我若困兽般困于碛口,只要我一声令下,颉利将成为历史。偏偏在此时,我收到了白鹘传书━━皇后至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