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泛红,却已经没有了泪。哭过的她,仿佛沾了寒露的梨花,丝毫没有哭后的狼狈。只是她的唇,沾染着鲜血,妖冶的暗红。
她望着帝释天,眼中蕴了一波水,声音清冷又低哑,神色倔强又固执。“你不过是,在为自己找借口而已。你所说的爱,不过是你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一个人的游戏而已。帝释天,你又无聊了是不是?”
帝释天望着她的脸,终于感觉到那最后的温度也随着她的话语,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了。
“可是我这一次已经没有力气陪你玩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她说,帝释天,我也求你,求你放了我。
帝释天身上的颤抖渐渐平静了下来,泪也终于停止。她眯了眼,看向墨焰的眸子,脑中只有她拒绝的话语。
“墨焰,你想也不要想。”她用从未有过的冰凉语调吐出口中的话语。一边伸手捏了对方的下颚在眼前挑高,一边凑近她的唇轻慢的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的。”
墨焰的气息带着一贯的微弱,帝释天嗅着混合了血腥味的冷香,执着她欲偏过去的脸,舔去那唇上带着锈味的嫣红,“你觉得我是在游戏?”
她最无法接受的便是,自己奉若珍宝的感情被鄙夷得贱如敝履。
墨焰倔强的抿着唇,无神的双眼不知在望着哪一处。帝释天怜惜地用拇指揉弄着她唇上的伤口,用轻柔的语气对她道:“你不该这么说的,墨焰,你不该这么说。”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指上便陡然加重的力道。
“你看着我……本王求你爱我,在你看来是一件无聊的事么?”
墨焰无神到几乎浑浊的黑眸里,仿佛倒映不出任何的东西,麻木得任由她蹂躏着自己。
“我知道了,看样子这就是你的选择。”
帝释天终于放开她的下颌,向后退了一步。她歪了歪头,脸上再无半分凄楚的神情,白色的长发,碧绿的眼眸,顾盼间似有笑意,竟显出了几分少女的娇俏与顽皮。
“我会让乾达婆将聘礼送到阿修罗界的,半年以后举行婚礼。快要过年了,你这一次会以本王未婚妻的身份出席年末宴,莫要再错过了。”
墨焰没有做声。
帝释天最后望了她一眼,没有一丝犹豫的走进了雨中。
三十三天上的长生雨连圣人也不敢轻易沾染,婉璃站在廊下见到帝释天冲进雨中,只吓得肝胆俱裂大声疾呼,“大人,大人!”
帝释天并没有理会她,径自出了院门。
“快去找雨具,快去快去。”婉璃急得直叫侍女去拿雨具。
长生雨是为了洗净污浊而下的,任何法术都无法阻挡的纯净。只要身上有孽障,这雨便是毒药。
帝释天失魂落魄的走在雨中,突然觉得自己的善见城,竟是如此冰冷。
乾达婆王找到她的时候,几乎无法相信这是帝释天。她满头的白发披散下来,浑身湿透,面目苍白的在雨中瑟瑟发抖。
苏摩顾不上其他,将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不可一世、如今却脆弱得无以复加的女孩抱在怀中。乾达婆在一旁帮忙打伞,气急败坏的训斥着她。
乾达婆说,你个混蛋,淋这雨是不要命了么。
她说,你自己命不要了,要王妃有什么用。
她说,不就谈个恋爱么,干嘛要死要活的。
她说,因陀罗,你不要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帝释天望着她们的模样,身体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温度。她冷得发抖,被雨沾到的地方,却疼得炽热。
没有谁的身上会没有一点的罪孽?帝释身上有多少功德便有多少孽障,孽障有多深,这雨便有多毒。
“苏摩,”白发少女此刻仿佛是一个迷了路的小孩一般,掩着面哭泣。她问抱着自己的人,“我是不是很坏?”
她忆起当初自己毫不犹豫的把苏摩当做筹码送给乾达婆,想起自己一个决定便造成了部族的冲突,想起了过往为了这须弥山的权利所做的种种事情。
苏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人抱得愈发紧密。她想起的是对方曾经稚嫩的模样,害怕夜晚与黑暗的稚气,还有如履薄冰的艰辛。
乾达婆在一旁跳脚,大声喊道:“你坏,你当然坏,最坏的就是你了,总是让我们担心。”
“本王那么坏,你们还要帮我么?”帝释天闭着眼,脑中浮现的是墨焰的脸,“我又要开始干坏事了。”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于阿修罗族,于墨焰,她都没有。
苏摩。
嗯?
我好冷。
苏摩的拥抱紧了紧,很温暖。
可是,她却在想念墨焰的体温。
“本王把乾达婆杀了,你娶我好不好?”
帝释天陡然出口的话语让气氛一片静默。
她睁开眼望向苏摩惊讶的脸,笑着道:“她那么爱你,我若是抢了你,一定会被她追杀的。”
良久过后,乾达婆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迫告了白,气得一声娇呵。
“帝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