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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释天之前在阿修罗界闹了那么一出,如今再去,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稍显不理智了些。只她想着那阿修罗一族确实可恨,哪有去赔罪却又砍了人修罗王一条手臂的道理?自觉当初那番苦心付之东流,或更甚而流为笑柄也未可知。
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这阿修罗族之行势在必行。
乾达婆近日时常一副深思模样,对于此事沉默缄言不置可否,而对于作为负责大人安全事宜的侍卫长苏摩来说,这便委实是件挑战。她向来柔顺尽责,却也是权衡利弊反复劝了良久。只她明白,这帝释大人从来说一不二,这事怕是心意已决。
帝释天一门心思要去阿修罗界,别的却也未曾多想。这与她来说,算是极为反常的一件事。因着身份与经历,她虽本性偏向娇蛮,却极其克制,唯一一次动了大怒便被几位长老弄出了选妃这荒唐事,至此之后更是做事深思熟虑了许多。而如今,她一意孤行的要去阿修罗界,别说苏摩不能理解,便是她自己也有几分疑惑。她虽极力的找出理由说服自己,奈何这些理由都破绽百出。
直至最后,帝释天终是做了最后的判断:她大概真的很讨厌阿修罗一族。
不论是那个傲慢的阿修罗王,还是那个冷漠的阿修罗公主,都让她极其的讨厌。阿修罗惹是生非,目中无人,野蛮无礼,这些年抗旨闹事不止一次两次,年末也不曾来朝见,这次更是公然宣战修罗,事情未了还削了人一左臂。
最最重要的是,帝释天想到此处,脸色便难看不已,她只去了一趟阿修罗界,回来之后竟是像中了邪一般,满脑子被那讨人厌的公主占了!
她想到此遭愈发郁结,发现自己遇着他们便从来没有舒心过。如今太平良久,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便当是整治的机会了。
帝释大人将出其不意,兵贵神速理解得十分彻底。在力排众议敲定此行的第一时间就派遣了使者,而后只带了善见城的一百亲卫,后脚便出发了。
苏摩大人看起来很是不放心,而乾达婆王一改之前忧虑的模样,一路上阴阳怪气的拿话戳着帝释天。
“我就奇了怪了,平时连去东厢房都要思忖三遍的帝释大人,怎么如今这么热衷阿修罗界呢?回来还没多久就又要去了?”这一次随行人员少了许多,苏摩与乾达婆仍旧亲自守着帝释天的车辇行进,乾达婆一句话说的不轻不重,正好让两人听见,“难道是真看上了人家阿修罗王?”
“乾达婆大人!”苏摩心中还在思虑这一百人的队伍如何能够在发生冲突的时候保护大人全身而退,却听到乾达婆有些风凉的玩笑话,不禁微微嗔怒,“大人自有定夺。”
帝释天在里头听得分分明,一想起那阿修罗王便觉得来气。若不是他闹出这件事,她会来阿修罗界么?不来阿修罗界怎么可能会遇到那唤作墨焰的公主?不遇到她,这些日子她就会寝食难安么?
想她一万多年前在无念那家伙手里吃过亏后,便一直勤勉不辍,怕得便是自身担不住这三十三仞利天之主的责任,修为虽称不上一日千里,也算不负所望,可这段时间,不说进步,便是勉励保持都有困难。
修行一事,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虽然蒹虚拿性命担保,她这身上没被人下了任何蛊术巫术,可天晓得这阿修罗一道有没有什么辛秘诡术,只怕在他们那里这么些日子着了道也未可知,如今虽不明显,时日一久便不好说了,此番再去阿修罗界除了修罗王一事,最重要的却还是探一探自身异状的原因。
嗯,治病须治本,首要目的,自然要去看一看那墨焰在弄什么名堂了。
今时不同往日,两个时辰以后,随着乾达婆的一声喝令,帝释天一行便已经到了阿修罗界。而更不同的地方在于,界门处,婆雅稚竟然领了人在等候。
“哎哟,”乾达婆看着婆雅稚,轻飘飘的声音里有几分调侃,“今日好大的阵仗,看样子这次阿修罗王是要盛情款待咱们了。”
只这句话也不晓得是对着谁说的。
“帝释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我等已经恭候多时。”婆雅稚爱慕乾达婆王,此时却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咬牙切齿,“我王吩咐下臣,一定要好好招待大人,莫要失了礼数。”
帝释天冷笑一声,伸手撩开辇车的帐幕。
“将军辛苦了,”她今日倒要好好看看,这些蛮夷要如何款待自己,“还请带路。”
婆雅稚这次没有丝毫耽搁,直接将人引去见了阿修罗王。
阿修罗王脸色苍白,半靠在软枕之上,神色已远不如之前的傲慢。见到帝释天,甚至强撑了身体坐起。
“臣身体抱恙,不能见礼,还请大人恕罪。”
帝释天挑了挑眉。阿修罗王可谓谦卑的姿态实在是让她有些意外,一时想不通之外却也不禁因为他的示弱而有些得意起来。她一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道:“阿修罗王言重了,身体不好就好好歇着,本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阿修罗王苍白的脸色泛了青,似乎被气得不轻。
乾达婆王悠悠然的站在一旁看戏。说来他们乐神与阿修罗族血缘深厚,她倒是丝毫都不为自己的亲族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