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里,因有放着数量惊人的冰块加之宫殿附近的林荫较多,反倒是凉爽许多。一踏入宣室殿里,那股扑面而来的凉气,倒是让卫青在这炎炎夏日里所受的暑气退散不少。
“臣卫青参见陛下。”恭敬地跪拜当今天子,于是卫青错过了第一眼欣赏巴掌印的机会。
“起。”刘彻此刻的心情还算平静,刚才出非常室的时候,他私底下也是让宁安又给了他搬来了铜镜,照了好一会后,才勉强出来的。
本来刘彻打算是在这期间里,只在宣室殿前殿上接见臣子,并非打算在后殿这里的私下见。可是卫青不一样,那是自己的小舅子。加上如今他在军中的位置,不见都不行。即便是顶着这一脸的巴掌印,都要当它们不存在。
于是,在卫青抬头之后,见到自己姐夫陛下的时候,愣住了。
“卫青见朕何事?”刘彻对上卫青眼底那惊讶的目光,很是淡定地问他。
被这么一问,卫青立刻回神过来,知晓自己刚才的无礼。所以又立刻低下头去,言道:“陛下,臣昨日得到一张图谱,今日特来献给陛下。请陛下参详。”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了出门之前小心放置在长条形木盒里的绢帛。
宁安赶紧上前接了过来,打开检查了一下后,这才给呈递了上去。
刘彻本来都还有些心情烦躁的,但是在打开了那绢帛,那绢帛上绘制的图样与文字注解跃入了他的眼帘之后,他仿佛在一瞬间就觉得一股清爽舒适的凉意包裹了全身。霎时间,他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了这一张绢帛上。
被绢帛上的内容所吸引后,刘彻完全忘记了还把自己的小舅子晾晒在一边。于是卫青就这么站在距离刘彻他书案好几步之隔的位置上呆站着。一直等到了刘彻从他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好图谱,好图谱,好图谱。”刘彻看完之后,连连感叹。又追问卫青,“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图谱?可认得这绘制图谱的人?”
卫青不敢隐瞒,道:“是臣的外甥去病得到的,昨日臣发现了之后,就要了过来。”
“哦,是去病呀?”刘彻有些意外这个回答,“去病这小子,朕许久未见了。他居然有这样的才华,真不错。”闻得是小舅子的外甥所绘制,刘彻更是心情大好。
“陛下,这并非是去病所绘制。他只不过是照着模样誊写了一遍而已。绘制图谱的另有他人。”卫青言道。
“不是去病?他人?何人?”
“说是一个认识的朋友。臣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去病并不愿意回答。即便是这样图谱,也是臣说了些许话才换来的。”卫青说道这里,不由得就想到了霍去病脸上那拒绝又犹豫的神态,“他告诉臣,这些图谱需要他认识的那位朋友同意后才能誊写。想必那位朋友与他有什么约定,当时去病他很顾忌。”
刘彻听到了一个字眼,“这些?还有很多图谱?”他来了兴趣。
“是。”
“都带来了么?”卫青的回答让他兴奋了,他极为期待。
“去病只允许臣绘制这一张。”
刘彻顿时意味兴然,屈指在书案上轻轻地敲打了一会儿,然后笑起来说:“这小子,居然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朕叫人去传他入宫来详谈,卫青你先去探望一下你姐姐,她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
“诺。”
卫青给刘彻带来了好消息,倒是让他的心情大好。陛下的心情一旦好了,下面的人办事也轻松快速多了。
只是这个年代的通信效率实在是太差了,当宫里的人前去请霍去病的时候,傲娇的小霍同学其实刚刚离开不久,他去酒肆找陈玉娇啦。但是这一日,已经是陈玉娇离开长安的第六日了。她和唐泽雨,已经到了翼州刺史部,具体的地点是后世的武安。小霍同学自然是见不到要找的人。
可是店小二小丙却是用作了通讯棋子被唐泽雨留在了酒肆里。
从小丙的口中,得知了老板与老板娘赶着与渔阳郡参加亲戚的婚礼,还要探望故友。走的那么匆忙,还找了一位新的掌柜来看着酒肆。小丙的传话,愣是让傲娇的小霍同学感到遗憾与失落。好在陈玉娇走的时候,有在系统的提示下,给小霍同学留了一封信件。
所以,从小丙这里接过了陈玉娇留下的信件后,小霍同学又急急忙忙地离开。
他这一回到家里,那前来传话的宦官也是等候了多时。见到小霍同学回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于是把自己的来意一说,不等小霍同学他有反应,就急匆匆地催促着他更衣整理仪容入宫去。
坐在前往宫中的马车上,小霍同学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昨日舅舅才让他绘制那一张关于马镫的图谱,今日他就被陛下召见。这里面的事情,几乎不用猜都知晓今日陛下召见他是为了什么事情。可是他心中依旧是惴惴不安,毕竟那一日,陈玉娇在把书本借给他阅读的时候,就对他一再地叮嘱过,不可以让除开他本人之外的人得知。如今事情变成了这样,他心底的确不安呐。况且那一封信,他还来不及看就被催促着进宫,心底是好奇又担心着。
因脑子里想着事情,浑浑噩噩地跟着领路的宦官一路走着,一直到了宣室殿的后殿殿门前的时候,他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此时已经是快要傍晚时分了,红日已经落到天边,但是热度却一点都没有退减。穿着一身略微厚的直裾,小霍同学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恨不得能够立刻回家脱下,换上一身凉爽的便衣,在家里怎么舒服怎么折腾。
“霍去病那个小子来了?让他赶紧进来!”
等候在外的小霍同学听见了后殿里的对话声音后,立刻整了整衣衫,这才缓缓踱步进去。
可当他一踏进那凉爽的屋子,见到坐在书案前等候的刘彻时,整个人就呆住了。
让他呆住的并不是这屋子里摆着的巨大冰块散发出来的凉意,也不是自己的舅舅就坐在陛下右手边的书案一旁的坐榻上,而是姨夫陛下这人脸上的明显清晰的巴掌印。
他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就反应过来,机灵地做了一个颤栗的动作,还配合地‘阿嚏’一声,巧妙地就摆脱了刚才自己那一刻的失态。然后更是恭恭敬敬地朝着刘彻行了礼。
这一刻的刘彻还不知道,他脸上摸上去的膏药,已经被吸收的差不多了。加之他一个下午都在忙着阅览卫青带来的图谱,自然是没有留心此事。
卫青之前见了,但是卫青的性子沉稳,少言寡语,知晓不该问的事情不问,不该看的事情不看。即便是看见也要当看不见。何况那巴掌印,明显就是女子的手印,这事情更是不能问。而且刘彻又打发他去探望自己的姐姐,所以卫青更是不会提起这事情,全然当做没有看见。就连去见姐姐卫子夫的时候,他都没有提及过这件事请。只是这一刻,见到自己外甥的处理方式,他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去病,朕许久不曾见你了,坐。”刘彻一声吩咐,一直在这里伺候的宁安倒是立刻端来了胡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