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士兵将调查后的结果告诉他,被杀的冯晾与鲁三原本都是褚将军的旧部,鲁三死后,皇后差人进城,在冯晾的棺材铺里定了一副寿材。昨天黄昏时分,冯晾不用伙计,自己亲自赶车将寿材送到了枫林里。
褚慕白自然而然地就将鲁三的事情与此联系到了一起,可以确定,月华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袭击灭口,定然就是跟当初义父坟墓被毁一事有关联,并且牵扯了冯晾夫妇。
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如今所有知情的人全都死了,月华又昏迷不醒,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行凶的黑衣人,他们的尸体上面没有任何的线索,唯一有迹可循的,也就是他们手中的兵器。与市井之间那些乌合之众不一样,这些人服装兵器全都是统一的,所使用的弓箭钢刀都是朝廷的统一制作工艺。
这些人究竟是否是喋血堂的人,还有待商榷,但他们背后所依靠的,定然是朝堂中有权势的武将或者王爷。
褚慕白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一个人的名字——常至义。
种种的疑点都是指向他,毋庸置疑。
此事同常至义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他无法相信,常至义为何要对月华下此毒手?枫林之中又有什么秘密?仇正乾信中所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他?
这个想法有些惊世骇俗,但是,除了他,褚慕白又委实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选。
只是,没有证据。
脚下,有东西在蠕动,轻轻地磨蹭他的衣摆。
他低下头,竟然是月华最喜欢的两只兔爷劫后余生。两只小东西,这般顽强,竟然自火海之中逃生出来,并且在这里恋恋不去。
这令褚慕白,蓦然看到了一丝希望。
陌孤寒一连两日都没有上朝理政,寸步不离地守着昏迷不醒的月华。
从晨光微曦到月朗星稀,陌孤寒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不放,一遍遍给她替换额头上的帕子。
乾清宫里,死一样的沉寂,这令陌孤寒很害怕。但是宫人们若是有什么动静,他又心生烦躁,恨不能大发雷霆,将心里的火气全部一泄而空。
尤其当夜幕降临,红烛燃起,哔哔啵啵地爆起烛花的时候,陌孤寒的心里空荡荡的,比空旷的宫殿还要凄凉。
他自己打破冷寂,同月华一句句说话,说着说着自己就笑着,笑着笑着又哽咽了,泪光闪烁,一遍遍模糊了月华陌生而憔悴的脸。
这些时日里,自己满怀希望,废寝忘食,就盼着有朝一日,大功告成,自己可以大开乾清门,风风光光地将月华重新迎进宫里来,昭告天下,她褚月华是陌孤寒今生今世都永不放手的女人,是长安王朝最为尊贵的皇后。
这个信念支撑着他,夜以继日,一点点从以往的奏折中寻找可以将常家置于死地的蛛丝马迹,呕心沥血地与邵子卿褚慕白二人未雨绸缪。无数个彻夜不眠的夜里,窗口泼洒进来的月光,就是他最大的欣慰。
他以为,将月华送离自己的身边,自己佯装不爱她,狠心地不去看她,那些人就不会将目光转向她,她可以待在枫林里,安然地等到天下太平,他陌孤寒一统长安。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当褚慕白将他调查过来的结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并且将仇正乾一事也毫不隐瞒地全盘托出时,他对着懊悔不已的褚慕白大发雷霆,可是有什么用,褚慕白不比自己的难过少一点。
还是自己没用!
月华开始高烧,就和邵子卿预料的一模一样。浑身热烫,所有的汤药都好像失去了作用。
她整个人那样单薄,躺在那里,就像一张纸,似乎从窗外吹进一阵风来,她都会乘风而去。
陌孤寒心生惶恐,一双眼睛猩红如血。
“月华,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赶紧好起来,朕答应你,再也不会惹你伤心。”
“终于,能有机会这样守护着你,这是这些时日里,朕日日夜夜煎熬的奢望,可是,为什么,朕的心里好像刀割一般,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你曾经向朕讨要,你想要朕弱水三千,只取瓢饮,朕说过,天下间,没有什么是朕给不起你的,只要你好起来,朕愿意当着你的面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朕绝对不会再有别人。”
“月华,一直以来,都是朕对不起你,一直在不停地伤害你,将你对朕的好当做理所当然,朕错了,等你醒了,也罚朕给你写一份罪己状好不好?”
“你曾经跟朕说过,兔爷可以保佑百病不侵,当初,你送给朕这个兔爷,保佑太后病体渐愈,今天,朕把它挂在你的床头,让兔爷也保佑你早日康复。”
“咱们的两只兔爷被褚慕白带了回来,它们很幸运,竟然没有葬身火海,可见,兔爷都是有上天保佑的。不过,你不好起来,它们也看起来病恹恹的,和朕一样。”
陌孤寒一直絮絮叨叨地说,说着说着,自己就开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