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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顺治元年,大顺永昌元年,五月初四。
山西大同,知府府衙大厅。
大顺皇帝李自成,军师宋献策,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制将军李岩等人围坐一团,急切商议军务。
在座各人皆眉头皱紧,心事重重。虽然大同已在手中,虽然顺军在宁武关击败清军正蓝旗,将济尔哈朗一部赶出山西,虽然山西境内已经再无对手。然而困扰顺军的顽疾——粮草问题仍旧没有解决。
事实上,早在进入陕西之前,李闯就一直面临粮草问题,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改观。
这也难怪,流寇式的作战策略忽视根据地建设,极度依赖抢掠,再加上“闯王来了不纳粮”政策压力,李自成他们只能向富户要粮。搁在太平时代,百姓殷实,顺军这种以战养战的策略或许勉强过活。然而现在,在崇祯十七年,在小冰河气候泛滥的时代,在整个华北,地主家也没粮,普通百姓只有卖儿鬻女。
靠着从正蓝旗那里掠夺来的粮食白银,李自成勉强将新近招降的两位大明总兵安稳下来,又给三万多宣大军补发了军饷,许诺给他们并不存在的远大前程,保证攻破京师后各人都会得到丰厚赏赐,这才避免了宣大军哗变的危险。
顺军高层心照不宣都很清楚,从陕西到山西,再到北直隶,方圆千里都没有粮食了,灾荒之年,粮食要么屯在商人手中,要么就被朝廷扣押。说白了,顺军要想活命,就必须从朱由检或是多尔衮口中夺食。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读过长江,打到江南去。
这当然是天方夜谭。
单凭济尔哈朗留给顺军的那点粮食,当然不能支撑顺军打到江南。
流寇式策略让顺军自食恶果,没有后方稳定的粮草供应,一切只靠抢掠,根本无力再往前推进。
若不是大同总兵及时归降,李自成便要打道回府了。
闯王来了不纳粮现在早就没人再提了,大同周边六个县城让顺军洗劫了三次,本地富商地主被抢劫一空,此时的顺军,用蝗虫来比喻也不足为过。
富户抢完之后,顺军犹显不足,渐渐开始抢劫寻常百姓。
崇祯十七年五月,闯王来了要纳粮,而且要纳更多的粮。
牛金星刘宗敏等建设派失势后,山西行政建设彻底泡汤,李自成索性破罐子破摔,在山西横征暴敛,苛捐杂税比崇祯朝多出五倍。顺军将山西赋税收到了永昌十年,永昌是李自成的年号,说得好像大顺皇帝还能活十年似的。
即便如此,顺军粮草问题还是不能解决。山西早已一贫如洗,晋商覆灭后,各地物价飞涨,物资奇缺,百姓纷纷逃亡。但凡能动的百姓无不拖家带口往东逃去。东边正是京师的方向,崇祯皇帝招募流民的消息早在三晋传开,人们口口相传,说到了京师,吃穿不愁,还有机会加入皇帝麾下的中卫军,饷银管够,每天还能吃肉。
山西距京师路途遥远,沿途多有匪患,危险重重,却也比待在这里被顺军压榨而死要强。
百姓自发逃亡显然要比坚壁清野更为有效。
“鞭子军走了没?”
李自成长叹口气,收回纷飞思绪,目光炯炯望向制将军李岩。就在不久之前,李岩代表大顺皇帝李自成接见了从辽东赶来的建奴使者,建奴拖着条细长鞭子,顺军称呼他们为鞭子军。
李岩连忙拱手上前,向李自成答话:“回皇上,按照皇上的意思,末将已经将他们打发走了,建奴使者连连称谢,有了皇上给他们封赏,相信这些鞑子不久就会全力攻打京师,”
“好。”
李自成轻怕大腿,从椅子上站起,苦闷的脸上闪过一抹亮色,颇为愉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