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叶柔就做了梦。
在梦里,她平安喜乐,顺风顺水。
在她结婴的那一日,更是普天通庆,万使来朝。
她就像个仙子,风华绝代,一身缥缈、圣洁、出尘宫装,面带薄纱,高坐案首。
无数名人修士、宗门俊杰在吟唱声中,依次走上殿内,有的口呼妙音仙子,有的尊称妙音老祖。
她一概微笑相应,然后吩咐嫡传弟子代为招待,将一批批宾客带到筵席上安置。
后来,她姑姑来了。
一个鹤发鸡皮、行将就木的老妪。
她牙齿都要掉光了,眼睛已经混浊了,拄着一根黑木拐杖,看着自己桀桀怪笑。
她连忙走下高座,先行一礼,口呼姑姑不已。
老妪倚老卖老,被她请到上座,短暂中断的仪式再次进行。
“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有把你入药!!”
叶柔心中一惊,面上却风轻云淡的笑道:“姑姑说笑了,你我至亲,同为叶氏的女儿,怎可骨肉相残?”
“桀桀!”老妪掩住干瘪的嘴,叶柔分明看到了她嘴角流下诞液,“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老来后悔也是迟了。老祖如今风光,可怜我一个黄土已经埋到头顶的老婆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叶柔有些烦了,“姑姑想要如何?”
“我这辈子算是毁了,可我重孙辈倒是出了个好苗子,老祖如果顾念骨肉亲情,还请将她收入门下,好生调教。”
叶柔还以为什么,原来又是这档子事。
这该死的老太婆,越老脾气越古怪,求人能这么求,自己是该她的、还是欠她的?
难怪她那同门弟子、徒子徒孙避之如蛇蝎……
“姑姑居然开口,我哪有不允之理,晚上吧,你把那女娃带过来,让我好生瞧瞧。”
“桀桀,那我就谢过老祖。”
“姑姑客气。”
姑侄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一笑。
“只是不知老祖今时今日,可满足否,可开心否!?”
“姑姑糊涂了,大道艰难,哪能松懈一丝一毫。”
“桀桀,我就知道老祖会这么说。”老妪旁若无人,丝毫不顾及现在的场合,一味的喋喋不休,“敢问老祖,你这修行何时才是个头!既然一刻都不曾满足,不曾开心,这修行、这长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柔闻言心中一动,一个隐晦的念头闪过。
“阴阳宗白真人到!”
又来了一个故人,叶柔连忙告罪一声,按下一瞬间的触动,正襟危坐,面含微笑的看着一个艳丽无涛的美人,仪态万千的走进殿内。
“给老祖道喜,老祖在百年诞辰之日结婴成功,真是惊羡我等,羞煞我等。”
“白真人客气,来呀,看座。”
白清儿也一百多岁,可如今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叶柔还记得她还未结丹之前的模样,那样现在的水嫩精致、风流入骨,依稀就是一个半老徐娘,眼角的鱼尾纹再怎么掩饰,也遮挡不住。
现在呢。
一朝结丹,立刻恢复青春,寿数平添三百岁,返老还童莫过于此。
可笑的是,刚刚她这位姑姑,还在问她满足否、开心否!
她哪里知道长生久视的妙处?
罢了,夏虫不足以言冰,早日将她打发走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