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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崇文!孟崇文!!”我一遍一遍低喊着这个在心底早已茁壮成长得根深蒂固的名字。每喊一声,错综复杂盘旋在骨髓里的思念之根似乎又在狠狠地往下探,那枝繁叶茂的爱恋又冒出了一层新叶。我感觉,我完全控制不住它们的疯长,它们即将穿透我的身体,深深植根在地里,穿过黄土,岩层,让我一辈子困在这片无尽的相思林中,不能自拔。
“请问,你是否记得这个名字?”他问道。那熟悉得几乎将近陌生的声音像电流一样在我耳朵里乱窜,瞬间流遍全身,我全身麻木了,没有一点力气,跌倒在地上,手机却稳稳当当贴在耳朵上。溅起的浑浊的水花扑打在脸上,钻进眼里,涩涩的疼!我用力眨眨眼睛,钻进眼里的水滚了出来,划过脸颊,滚烫滚烫。大概,落泪便是这种感觉了吧?
桐儿准备的衣物、青玉姨制作的糕点、秦江南赠送的茶叶,都被这该死的瓢泼大雨浸泡了,我抓着手机向前爬,拉过水坑里的一只袋子,抱在怀里,转念一想,都湿透了,抱着又有何用呢?便放了下来,接着往前爬,爬到水坑里,四周的水正迫不急待地涌过来,打着浊黄的旋。
我匍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倾盆大雨将我覆没,脑袋里恍若糊满了稀泥,乱成一团,理不出个头绪。我不得不把头埋在这凉沁沁的水里,不,我是在做梦,我肯定又被魅惑了。要不,怎么会出现如此奇怪的幻境?广林仙姑不是提示我,夫君原本不存在,是旁人幻出的假象?或者说,夫君他根本就是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那么,电话那端的是谁?就算是他,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已经转世投胎为人为畜好几十趟了,怎么会出现相同的人名,相同的声音?
可是,无论如何,我还是那么渴望他能像千年之前那么出现在我眼前,围绕在我身边。毕竟,在我记忆里,他活得那般真切,“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我梦幻般的问道,多希望他能告诉我,“我是你的夫君啊,为什么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岑儿,我已经在人间等了你一千年了,你终于来了。”
“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你好呢?你是本机机主吧?”
“对。”我用左手拍打着水面。
他应该是在思索吧,“说出来也许你觉得不可思议,我有个朋友在私人侦探所工作,他说你要找的人跟我长得很像,我非常好奇,便过去看了一下,不小心看到了你留在那里的相片,那一瞬间,我发现你太像一个人了,一个每天住在我梦里的人,一个千百年风吹雨蚀、沧海桑田都无法忘却的人。”他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虽然雨声很吵,可我又不聋,哪会听不到呢?我只是在咀嚼他的话: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一个每天住在我梦里的人,一个千百年风吹雨蚀、沧海桑田都无法忘却的人。我轻轻地念这句话,千百年,不是要告诉我,他便是我寻找千百年的夫君吗?
“孟姐姐,孟姐姐,你怎么了?”宵宵在我头发里奶声奶气地喊道,“孟姐姐,水淹到我了,宵宵好冷。”
我把头抬起来,轻轻拍了拍青玉姨给我绾起来的发髻,“宵宵,别害怕,外面下雨了而己。孟姐姐在,我们不怕。”
“孟姐姐,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们今天晚上不是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妈妈说,孟姐姐要带我坐很大很大的船,过好宽好宽的海,去很美很美的地方,是这样的吗,孟姐姐?”大概是在黄泉渡口不让它说话,把它憋坏了。
“哦,是的,你不想去吗?”跟它聊了两句,感觉呼吸通畅了不少。
“想啊,有没有好多小朋友呢?要是有很多小朋友跟我一起上学就更好了。”
“有的,会有很多小朋友的。”
电话那头问道:“嗯你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吗?”
“不,我听着呢!”我努力地把浑浊的水拍进眼睛里,再把它从眼里挤出来,它滚烫烫地划过脸颊的感觉真好。
“哦,我听你那边很吵,以为你不方便。虽然,你《寻人启事》里的故事与我截然不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一种直觉,你寻找的人,就是我。”他的语气带着急切,“你为什么要找我?真的是像《寻人启事》说的那样吗?”
我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等了那么久的人出现了,我却趴在这浑黄的雨水里瞻前顾后?害怕电话那头的不是等候了千年的他,然而又万分期待是他。这还是我孟婆吗?赶快起来啊!去看看不就清楚了?不是又怎么样?还能比广林仙姑让我看到的更失望吗?
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于是,我问道:“你在哪里?方便见个面吗?”
“果然跟我梦想中的一样!我在维兴省无华市郊的悦丰花圃,如果你不方便的话,还是我来见你吧!”
“不,还是我来见你吧!”
挂了电话,我用高德地图搜索了一下,从这里到无华市全程高速500多公里,按平均一百公里时速计算,他到这里将近六个小时,我去则是不到半个小时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也耽误不了多少今晚的行程。
那万一他是呢?不是更好吗?不,不能这么想!也许是怕失望吧,我居然做了个结界将自己的希望封住了!淡定点的好。
我提着大大小小的包包袋袋在原地转了几圈,哎,怎么迷路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嗬!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而且又不是第一回来黄泉渡口,这晕菜晕得我也是醉了!
这时张恋兰打电话过来了,“孟大人,你在哪里呢?”
我才不会将自己的糗事让它知道呢!所以,很平静地答道:“在外面呢!有事吗?”
“不是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起程了吗?你还没回来,我也不清楚有些什么需要准备的,所以想问问你,人多嘛,事也就多点了。等你忙完,我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不会影响行程。”
她大大咧咧惯了,肯定是车无非的想法吧?长裙的裹在腿上,迈不开步,我不停地扯着,“可能确实要麻烦你做些准备,麻烦帮我烧锅热水,我要洗澡。”
“啊?”它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