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眼镜与口罩,披上白褂,穿上白手套,手执病历单,迈着稳重而有力的步伐,步行至那摆放着两棵树植盆景的走廊尽头。
随着电子动力音的轻鸣,黛冬寒进入了这所病房内。
“哟~医生,嗯?怎么换人了,难说是说我可以出院了?”
坐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地理书籍的锦木千束,如释重负地伸展了下双臂,努力地展露微笑,以示自己的状态很好。
“很抱歉,锦木小姐,经过我院的全面分析,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无比沉重的消息。
虽然自动手术舱的人工心脏移植非常成功,但是由于移植时你的身体已经发生不可逆的变化……”
黛冬寒伪装着严肃而低沉的成年男子声音,话语中不时带有着叹息之声。
“这、这样吗?”
倏尔,锦木千束脸上的微笑收了起来,脸色渐渐的苍白,额头下沉,下巴埋到了胸前。
“关于你的身体器官及组织所产生的不可逆变化,需要我详细说明吗,如果您希望家属旁听的话,我也会尊重您的意见……”
黛冬寒强忍着笑意,装模作样地扮演着医师的角色。
“不……就现在吧。”
锦木千束的手指抓紧了洁白的床单。
对她来说,能够活下来都是幸运的事情,不可多求啊。
“说明单可能有些冗长,与其浪费您不多的时光,我想不如让我倾听下您的烦扰,或者为您准备一封遗嘱。
如您所见,我并非您的主治医师,而是被派遣过来的心理医师,怎么说呢,这不是一件好工作,毕竟您是为了我们联邦才有此牺牲。
为了两国之间的友谊能够维持更久,为了人类的未来着想,我主动请缨接受了这项工作。
联邦大总统虽已多次电函贵国女皇,然而,想必是战后事务过于繁重导致殿下一再推辞了会面的时间,而您的状况又无法只通过电函来表示,简短的说明必定会引起那位殿下的不满,唉,这真是是一件难以启齿之事。
因此,我是为了承受那位殿下的怒火……”
黛冬寒煞有介事的解释道。
“啊哈哈~抱歉了小哥,要麻烦你啦。”
锦木千束这时候反而在替心理医师担忧了,因为她的事情给大家带来了不便,处理不好,想必会引发轩然大波吧。
“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吧。”
黛冬寒伸手将照顾病人的隔帘拉上,坐在了隔帘的另一边,说道,“井上小姐被暂时引开了,希望能够赶在她回来之时,结束这件事情。”
“嗯……怎么说呢,这个我还真得没有想过的呢,其实你们大可不必担心,他是个挺理性的人,不会因为我而责怪于你们的,这场战斗也没有谁是不可以牺牲的。”
锦木千束还是不太能够接受,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史以来的良好。…但既然人家派遣了专业的心理医师跑过来的咨询,想必一定是研究了很多次了吧,她的感觉良好应该是回光返照的现象。
她一开始就觉得井上泷奈描述的事情太过夸张了,要知道,过去她的心脏可是由亚兰机关开发的,那可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需要专业的团队辅助此类学科的天才,才能够实现。
年仅十五的黛冬寒绝对不可能研发出更优秀的人工心脏。
“您大可不必在这个时候勉强自己,换成平时,我或许会尽量以欺骗术语来蒙蔽患者的感观,让他们以错误的见识来摆脱旧有的阴影,说白了,心理医师的治疗建立于可以实现的奇迹之下,通过操纵患者的认知来重塑他们的心灵世界。
所以,坦陈下自己的感情吧,否则无法瞑目的可是自己。
作为心理医师,我非常清楚言语的力量,言语是我们每个人生下来时就拥有的能力,是构成我们之所以是我们的重要成分,也就是共鸣力。
哪怕是婴儿的啼哭也会引发他人的怜爱之情,何况是诀别此世的遗嘱呢?
吐露出您真实的感情吧,如此,活着的人,定会倍受感动。”
黛冬寒不紧不慢的说道,语气显得极其从容,以令声线能够平抚人心。
“也是啊……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肯说的话,才是笨拙了对吧。
诶嘿嘿。
呐,我就说了。
麻烦您帮我记录吧,烦请稍微帮我润色一下,不改大意即可,遗嘱的话也是展示文采的机会吧。
……嗯,怎么说呢,还是有些后悔的地方,有很多未能体验的事情吧。
虽然是在这样的世界下。
以前为了避免麻烦,我曾经逃离了泷奈一次啦,结果被她追了回去,说实话很感动的呢,感动想要把她扑倒嘿嘿~
啊啊呜呜啊~
我还想要继续麻烦他们啊!
早知道,就拉着泷奈一起做些好玩的羞羞的事情了……”
“等等……”
锦木千束酝酿着感情正值波动的高峰时,突然被黛冬寒给打断了。
“呜呜……别打断我啊,你是什么心理医师啊,专业一点好不好啊!”
锦木千束平时随意开朗的个性完全消失,崩溃的此刻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着理智,早就骂人了。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您听一下,关于您的身体的具体情况,这样您也会有一个心理准备,或许能够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实现想要去实现却未能完成的事情,如此也会让您少上许多遗憾,您说呢?”
黛冬寒建议道。
“什么意思?”
锦木千束皱眉,刚才凝重的气氛让她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现在看来是还有一段时间的吗?
“关于您所说的‘羞羞’的事情,我觉得还是不要出现在遗嘱里面比较好,轻松幽默的遗嘱虽然不失为一种风采,但是端正严肃才能够更好引人深省,遗嘱本身就具有吸引人心的力量,若是在此上强调其意义,定然能够引发非同凡响的情感共鸣。…考虑到您也是一位王妃殿下,遗嘱所用口吻也应当端庄一些,您说呢?”
黛冬寒陋着帘子,嘴角已经在偷笑了。
“啊啊……好像是这回事吧……那,你就捡重要的说说吧……”
锦木千束脸红了,是啊,她毕竟是一位王妃啊,哪怕只是个挂名的头衔,那也是会受到公众的,要有这份自觉啊。
“嗯,首先最大的不可逆器官及组织便是……嗯,那方面的……”
黛冬寒手指用力捏着肚皮,不要笑,还不能够笑出来。
“那方面?哪方面的啊,你是心理医师吗?”
锦木千束觉得自己的脾气算很好的,可是现在太气人了啊,齐亚德联邦给她安排的这个心理医师也太折磨人了啊!
“这个当然是那方面的啦,您晓得的……”
黛冬寒继续拉扯。
“我晓得个屁……不是,你能不能够别浪费我的时间了,直言就是了,我都这样了,你还存心折磨我是吧?”
锦木千束的怒气条顿时就上来了,在这跟她玩猜谜的是吧?
“那我说了……”
“快说!”
“这个啊,就是您所说的‘羞羞’的那方面……”
黛冬寒说完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啊?没用了吗?为什么偏偏……”
锦木千束头一歪,精气神再度消失了大半,那这肯定是不能够实现的事情了,还是要写到遗书里面去吧?
“这个啊,从生物学角度而言,您在此方面的机能确实已经丧失,啊,不过呢,有的时候心理感知反而会胜过生理反应,因此呢,您是不需要太过在意的……”
黛冬寒捧腹安慰道。
“不在意?等等……你是不是在笑,你是什么心理医生啊!”
锦木千束恍如“垂死病中惊坐起”,怒气值暴涨至300,拉起隔帘,伸手就抓起了黛冬寒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