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那身紫袍朝东而行,直走到一处写有秘阁的匾额前,三人才停下了脚步。莫不是要进那藏书阁正疑惑间,崔少愆便看到二人熟稔的一个右拐,走进了其身后的殿堂中。
走上台阶,看着那写有‘司天台’三个字的牌匾,崔少愆的脑海中竟是有些许的熟悉感闪过。不可思议的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下去,跨过了门槛后,她便看到了由汉白玉与木头混拼而成的台阶。
精雕细琢的木梁,栩栩如生的雕刻,合着那高高的汉白玉台阶,分立在了东西南北的四个正方位处。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处,则是由皇家贡木老红木制成的踏道。
八条台阶之上,是一个圆形的石坛。石坛上,高约半丈,钟、鼓、铃盘旋而上的浑天仪位列其上。
镂空的地球仪正疑惑间,一道声音突兀的从她耳侧传了过来:
“太平浑仪尚在制作中,此乃子样而已。思训应还在加紧制作中。不过你们这些隐士啊,当真一个个的,皆是有些真本事傍身便是了。”
崔少愆转过头,看着身侧那很是和蔼的老者,很是不解她的师傅为甚会如此排斥此人。
规矩的再次作了一揖后,本就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崔少愆,刚想要继续装木头人,就被王溥话语中的几个字激的清醒了起来。
“听闻小友将道长的衣钵学了个不离十,那我今日便要考考你了,小友不若测测这‘天子泣’三字如何”
“天子泣——九五至尊的眼泪……
天上破为夫,夫从一大,匹夫,寓意百姓。
子,与乃成孕字,寓意孕育。
泣,水而立……
少愆愚见,天子泣乃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
张口就来的崔少愆,低垂着眸子,很是乖巧的将天子泣三个字的字面意思拆解了开来。
“尚可……那小友再测测寿泉二字如何”王溥亦是模棱两可的试探着。
“既是酒,便离不开水,少愆愚见,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毕竟,百姓孕育着天子的眼泪。”
崔少愆这次,倒颇是直白的将此话抛了出去,看着对方的眼睛,略微谨慎的继续道:
“毕竟,寿泉仅是酒,当属大梦一场。醉生梦死过后……人,终究是会醒的。”
崔少愆话刚说完,还不待祁国公有所反应,她的后脖颈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丁少微适时的走了过来,颇是生气的怒斥道:
“你个劣徒,众人皆知:人可养玉,而玉也可养人。殊不知话——亦是可以养人么!为师平时里就是这般教你的!”
“哈哈哈哈,一场虚空大梦么!好!很好!道长,你这个劣徒甚合我心意啊!”王溥深深的看了一眼丁少微后,伸手大力的拍了拍崔少愆的肩膀,给了她一记善意的微笑后,转身便走出了司天台。
被封为祁国公的太子少保——王溥,出了司天台的刹那,眸中的微笑便染上了一层寒霜。
虚空大梦么,若他偏要为之呢!水毕竟也是可以载舟的,只要他将那艘舟掌好舵便可。一抖大袖,再次换上一张慈祥的面庞后,王溥身形笔直的朝着讲武殿而去。紫色的官袍,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加耀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