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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沈府。
沈万金喝下一大碗苦苦的汤药后,懒懒地靠在床榻上喘息,额上,冒出一行细密的汗珠。
沈夫人放下药碗,立即拿了一方手绢,小心地为他擦拭嘴角。
莲姨在一旁,似乎帮不上什么忙,只好为沈万金掖了掖被角,偷眼,看了看沈万金。
沈万金半闭着眼,缓缓问道:“大小姐和姑爷来了吗?”
沈夫人柔声道:“就快来了。”
沈万金长长地叹了口气。
门帘一掀,侍候在门口的丫鬟禀道:“大小姐来了。”
沈万金睁开眼,忙道:“还不快请。”
沈青萝疾步走到窗前,关切地问道:“爹,你怎么了?”
南云恭恭敬敬跪下,请了个安。
沈万金无力地挥手,示意南云起来。
沈夫人道:“贤婿不必多礼。”
南云在床前的小凳上坐下,问道:“听说岳父生病了,小婿心中十分挂念。不知,是怎么了?”
沈夫人道:“还不是夜里不老实,着了凉,受了些风寒?”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用眼剜了莲姨一眼。
莲姨破天荒地没有吭声。
沈万金摇头道:“无妨,休息几天就好了,只是,有件事,却是势必要麻烦贤婿了。”
南云忙道:“有什么事,岳父吩咐就是。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都是自家人,还客气什么。”
沈夫人搀扶着沈万金在床头坐好,又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
沈万金显然是病得不轻,稍微一动,就是一连声的咳嗽。
沈万金喘了喘气,道:“都是宝儿还小,不得已,要麻烦贤婿。”
南云浅浅微笑道:“岳父请说。”
沈万金道:“你也许知道,咱家的生意,一向都是我在打理。宝儿尚小,不能帮我,只有青萝,还可以略略帮帮我,可惜是个女儿家,又出嫁了,所以,我偌大年纪,事必躬亲,有时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沈青萝怜爱地为父亲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沈万金继续道:“快到年下了,又接了单宫里的生意。你知道,这大明宫的生意,至关重要,一点也马虎不得,也迟延不得。每年,都是我亲自看货定货,可是现在,我突然生了这场病,没有个十天半月的,恐怕出不得远门,所以,不得已,要麻烦贤婿一趟。”
南云立即道:“小婿早就说过,岳父只要不嫌弃,小婿愿效犬马之劳。”
沈万金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很好。”
沈青萝有些担忧地看看父亲:“爹,是要去洛阳吗?”
沈万金点点头:“正是去洛阳。”
东都洛阳,是除了长安之外,大唐最繁华的历史名城。那里,聚集着天下文人墨客,巨富商贾,是大唐重要的经济贸易名城。
那里,有着大唐最大的香材交易市场“香行社”。
由于大唐对于香材的需求很大,本土出产远远不能满足,所以,依赖大批的海外进口,才能满足需要。加上,大唐的巨大召唤力,所以,有许多海外商胡,专门从事东西方香料的贸易。
沉香出自天竺,没香以及安息香出自波斯,丁香出自东海及昆仑,降真香出自南海大秦国,苏合香出自西域及昆仑,龙脑出自婆律国,其他不一而等等。
因此,在洛阳,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香材市场,国的制香商人,聚集在那里进行交易。
每年这个时候,是“香行社”开市的时节,沈万金是“香行社”的社官,同时又是最大的顾客,他若是不去,那么,这个香材市场,就要大受影响,还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意。
沈万金费力地从枕下掏出一块小金牌,递给南云,眼里,充满希望:“贤婿,拿着这块令牌,代我去洛阳。”
南云缓缓接过金牌,疑惑地问道:“去洛阳做什么?”
沈万金道:“采买香料。”
南云一下子站起来,有些惶恐:“岳父,小婿对香材一窍不通,怎么采买?莫要耽误了大事。”
沈万金微笑道:“贤婿莫要惊慌。我自然知道你外行。不要紧,我会派懂行的师傅陪着你,你只须做个主持就是了。你代表着我,自然会有人关照你。”
南云这才松了口气。
沈青萝不安地瞧了瞧南云,轻声道:“爹,要不然,我陪夫君一起去一趟?”
沈万金看了看女儿,似有所动:“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一个女儿家,不太方便。”
沈夫人插嘴道:“不可。此去洛阳,几百里路,车马劳顿,青萝怎么可以去的?”
南云笑笑:“岳母说的是。青萝,你不放心我吗?”
沈万金笑道:“女儿,心疼女婿,却不知,做父母的,也心疼女儿吗?”
沈青萝微微低了头,不再言语。
南云有些兴奋,说不出为什么,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好机会。
能有机会了解和渗入沈万金的核心事业,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他朗声道:“岳父放心,小婿一定不负重托。”
沈万金哈哈大笑:“好男儿志在四方。好贤婿。”
南云问道:“不知何时起身?好做打算。”
沈万金很满意南云的回答:“一切不须贤婿费心,我自有安排。三日后动身,你先回去准备一下行装吧。”
南云谦恭地点头:“是。岳父安心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