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门外斜对面的走廊里,纪明宇被千夫所指到百口莫辩。
狼狈、羞耻、愤怒,无一不充斥着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徐小姐,纪兄不是那样的人,你细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纪兄路过不相信撞到你?”
在千篇一律的指责声中,突然出了这一声辩驳,这一刻对纪明宇来说无疑是救赎。
以至于纪明宇完全没有考虑为何这声音没在一开始就出现,而是在他狼狈到了极致的现在。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他人,正是藏在人群里许久等着事态发酵到如今这种状态的闵新平。
要让一个人下定决心去做一件决绝的事,必须要让他尝尽被踩在淤泥里仰望别人的滋味,他才能有那个决绝去将那个被他仰望的人拖进泥潭。
那么多人站在自己这边去讨伐纪明宇,此刻的徐映雪已然没有那么愤怒,但是听到这一声辩解还是不由得不愉,不过,“他姓纪?”
“是姓纪。”闵新平回答,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这位是纪允礼的堂兄,纪允礼徐小姐可还记得?说起来我早一会儿好似看到纪允礼也在这里吃饭。”
对于徐映雪跟纪允礼之间的二三事,闵新平属于知道的那一类旧人。
纪允礼三个字就像一把钥匙,一下子就打开了徐映雪尘封在心底深处的门,那些个被压缩在角落里自以为遗忘的一些东西如潮水一般就那么汹涌而出,心悸来得那般猝不及防。
一年了,她以为自己都忘了,忘了自己不知何时起从最初的只是看中纪允礼才学,想要提早结交,好之后榜下捉婿,到后来他倒下后她才意识到她的初衷早已经慢慢变了质。
她不是不知道他再次进了学,还听说他成了亲,听说他身子不好,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天之骄子,她才不会放下身份。
然此刻所有的坚持……
“纪允礼的堂兄又如何?就算是纪允礼做下这等唐突之事,我也是要谴责的。”
心已乱,但是她的高傲不允许她低头。
但终究气势不再如刚刚那般盛气凌人,还多了意思压抑的幽怨,一般人听不出来,但别有心思的闵新平自然是听进了耳朵里,瞬间便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徐小姐说得很对,但这不是怕有误会,说起来徐小姐和纪允礼也许久不见了,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这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不如找个地坐下来慢慢说清楚如何?明宇兄是纪允礼的堂兄,徐小姐这边也认识纪允礼,不如就去纪允礼那里说?”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徐映雪心动了,若是有个缘由去见纪允礼,也不算她放下身份。
但纪明宇却觉得屈辱到了极致,让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去纪允礼的跟前他不去,还有这个什么徐小姐明显软下来的态度,要他去这样沾纪允礼的光他也不去。
就在徐映雪心动着要答应、纪明宇屈辱的要拒绝时,“纪允礼。”闵新平突地高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得纪明宇下意识缩起了身子想躲,徐映雪下意识顺着闵新平的眸光看了过去。
只见斜对面的走廊里,一身清冷的纪允礼从半开的门内走去,人还是那个人,只是骨相清瘦了,面色苍白了,还有便是整个人气势沉淀了。
若说曾经的他是那万千珍珠里最耀眼的那一颗明珠,那么此刻的他就像那尘封许久满身古朴气息的宝剑,收敛尽了所有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