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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桃刚刚去过义庄,巧妙地转了个身:“我身上脏着。你快些睡吧,我明日晚些去店里没关系,那儿可少不得你!”
池杏知道妹妹今非昔比,有主意又有本事,只得嗔怪了几句方才进去睡了。池桃去灶房找出一瓶烈酒,自己洗了手,又拿帕子蘸着将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擦过一遍,方才换了身衣裳端着盆到了前堂,打发邵成也去睡了。
池桃把烈酒倒在盆里:“谢公子净净手吧,脸也擦擦。”待谢遥洗完,又出去换了一盆清水来:“洗脸。”
谢遥乖乖洗了脸,觉得精神一振:“刚才你那个酒还有没有?”
“还有一坛。”池桃笑道,“这可是上好的汾酒,用来洗手也是暴殄天物了。”
“闻着挺香的。”
“等会给公子上些便是。”与谢遥相处时间久了,知道谢遥性子温和,便也不再拘礼。池桃到灶房切了一叠原来卤好的牛肉,又拿了两个蒸得松软香甜的蛋黄千层糕,热了一瓶汾酒,端在托盘里送到专用招待谢遥的餐厅。
谢遥尝了一口酒:“还不错。”
“这是我专在城东孙家买的。”池桃笑斜了谢遥一眼,一边捡了一角千层饼放在谢遥面前的碟子里,“这是蛋黄千层蒸糕,最易消化,深夜用也不怕积食。”
谢遥笑道:“你别忙活了,累了一天一夜,且坐下也用些宵夜。”
池桃也不客气,扭身坐在谢遥对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汾酒入口香甜醇厚,池桃只觉一股热流灌入胸膛,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一向节制,前世为着怕饮酒过多而导致损伤小脑,影响肢体灵活,只敢偶尔喝几杯红酒。到了这世,一肩挑着家的吃穿用度,还要护得池杏和阿楚周,日日绷着神经不敢放松,也未曾放肆痛饮过。
这汾酒,本是她为着入馔而买。
谢遥见她像小猫一般舒服得微微眯上了眼睛,觉得十分有趣。
谢遥夹了一片卤牛肉:“你这手艺也怪,做什么都与别人不同。一样的卤菜,都比外头润泽许多。”
池桃笑而不语,越发勾起谢遥的好奇心:“哎,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无他,唯专一尔。”池桃自然不能说出真相,随意扯道,“想来我有生以来的十四年你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了——我小时候呢日日吃不饱,见到什么都想咬一口,整日在脑袋里琢磨,自然有了许多想法。等出来了自己手里活泛些,就一一试来咯。”
“不信。一个十四岁的姑娘,怎样也做不到你这样。”
池桃白了他一眼:“甘罗十二岁为宰相,我们天赋异禀,天纵奇才,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懂的?”
谢遥哈哈大笑,惊得隔壁人家的狗狂吠几声。
池桃不想过多讨论自己,便以攻为守:“说起来,谢公子彷佛还在书院里读书,并未出仕。可是呢,您查这查那,连宫里的事都比慕容侯爷知道得早些……”她一双眼睛牢牢盯住谢遥,右手撑住头,食指有节奏地轻轻叩着脸颊:“您到底暗中有多少人手?谢大人官运亨通,外祖父是永平侯,母亲带着大笔嫁妆嫁进谢家,可见在侯府得宠。按理说您是谢家嫡长子,又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应该是鲜衣怒马歌舞升平的年纪,为何如此小心经营?”
谢遥一滞,语塞了片刻,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在她的手指上,良久方道:“你自然是耳聪目明……我只暗中打探你,没想到你也早已将我摸得清清楚楚——你那日在我母亲院内,亲历了那一场闹事。你会觉得,我家里是风平浪静么?”
“哦?”
“你以为我为何那样苛刻地挑食?”谢遥觉得很困惑,自己明明还清醒着,眼珠子却直直地被勾在池桃的手指上动也动不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这汾酒估摸着是高度提纯的。
池桃不追穷寇,起身回厨房切了两个赣州橙端到桌上。
谢遥觉得自己清醒些了,却被勾起了倾诉的欲望。
“说来你也许不信,我虽然也算是生在金玉堆里,可小时候过的日子,和你一样凶险。”谢遥又给自己斟了一满杯,自顾自喝着,“我五岁的时候,我母亲带我去护国寺上香,遇上山贼作乱,把我掳走,关了整整十日,勒索了两万两银子,才放我回来。”
“护国寺?”池桃皱眉想了想,她来京城时日尚短,并未去过,可听这个名字,也应是皇家寺庙,不会建在荒山野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