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飞逝,转眼又过了一日,晚膳过后,万世衡如往常般端坐在书案前随手翻阅着几本书籍,不同于脸上的平静无波,他在心里将明日的安排又重头到尾的思量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方才叫人进来伺候梳洗,这三日来,他都是睡在书房,这里可以随时通过秘道与莫言莫语等心腹传递信息,发号施令。
躺在床上,万世衡不可控制的又将自己的计划反复思量了数遍,直到三更鼓响,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许是这几日来耗费了太多的心力,这一觉竟然睡得很沉。
“主子,主子——”
万世衡被莫言的声音唤醒,一个机灵,翻身坐了起来,暗道自己怎么睡得这么实,莫言来到身前竟然毫无所觉,幸好是莫言,若是敌人,岂不危矣。
万世衡想着脸色就不太好,问道:“什么事?”
莫言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自己的主子脾气暴虐,若是知道发生的事,一定暴跳如雷,他本能的想躲开些再答话,“不知什么人在城里洒满了字条,刚刚收到消息,周围郡县也是如此。”
万世衡立时有种不妙的感觉,沉声道:“什么字条,说清楚!”
莫言躬身呈给万世衡一张纸笺,强忍着没有再退后一步。
楚晨非武帝之子!
接着灯火光芒,万世衡看清字条上这七个字,一时怒目圆睁,腾地站了起来,“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收了这些字条,统统烧成飞灰!”
莫言看着已经在万世衡的掌力之下化为粉末的纸笺,连连称是,退了好几步方才又停住,一副踟蹰的样子。
万世衡也有些冷静下来,心知此事非同小可,问道:“还有什么事?”
“是,主子,属下一见到这字条,立时便命人去处理,只是字条实在太多,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门缝里、窗棂下都有几张,各处衙门也是,恐怕——”
不是恐怕,是一定收拾不了了,一些早起的人家应该已经看到了。
万世双拳攥得咯咯作响,整个内室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杀气,莫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主子把一腔怒火撒到自己头上。
万世衡虽然心狠手辣,却也是城府极深的,并没有迁怒于莫言,如此沉默了半晌,一字一顿道:“吩咐下去,停止一切行动。”
莫言连忙应是,逃命似的出了书房,他那张死人一般的脸自始至终都是毫无表情的,唯有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室内,万世衡强自压下心头怒火,对手在暗中几次破坏他的计划,而他自己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抓住,就算当年被幽冥谷追杀也不知这般狼狈,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无力感。
他原计划是让莫言今夜暗杀楚昭,楚晨作为唯一的皇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即位,而如今,这些字条等于昭告天下楚晨不是皇上亲生的,若皇上在此时驾崩,必定会引来更多的怀疑,到时候怕是安牧之这样的死忠之人也不会再拥立楚晨了。
最可恨的是,他明知这是谣言,明知楚晨就是楚昭的骨肉,却无可辨驳,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好一招釜底抽薪!
借翠轩里,指月起得最早,她明白自己不如朱槿聪慧、不如木槿果敢,甚至也比不上新来的萱草、茜草等宫女伶俐,所以她向来是最勤劳的,每天把借翠轩打理的井井有条。
推开门,指月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院子里哪来的这许多纸片?
指月快步走下台阶,纸片上好像还写了字,指月连忙捡起一张来看,她本来不识字,自从认了徐嬤嬤做干娘,就开始学习一些,后来楚唯更是要求借翠轩里的人都要能读会写,为此还特意请了教习嬤嬤,加上指月又是个勤奋的,早已经识得许多字了,借着微亮的天光,不过一眼就看清了纸片上所写的内容,可她不敢相信,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看了几遍,惊得动弹不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就这功夫,洒扫庭院的婆子们也起来的,因着掌院的指月起得早,借翠轩的一干仆役都是楚宫里起来最早的。
写字的纸笺在宫中是极为忌讳的,如今竟然飞了满院,洒扫的婆子中有一个特别的迷信,见此场景,忍不住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