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就像个看客,端坐龙椅之上,一言不发!
他的所思所想,没人知道!
直到王立进殿,菜市场终于安静下来!
“皇上!西厂将山西百姓迁往四川,确实是赈灾的一部分必要措施!
但,王公公并未上报朝廷!
这批百姓没有路引,确实是事实!
下官以为,王公公虽是出于赈灾所虑,但违反大明律法,是不争的事实!
王公公身为西厂提督,知法犯法,藐视皇上,略卖百姓数额巨大,理当革职查办!”
周延儒话音刚落,殿上从人正要附和,王立及时说话了:“首辅大人,你诬陷本厂公略卖百姓,可有证据?”
“按大明律法,民户离乡百里而无路引,既可判为流民!
这批百姓,是由西厂锦衣卫押送至四川,沿途各州各县皆可为证!
还不是证据确凿?”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
王立淡然一笑,向朱由检和众臣拱手致意,然后说道:“
大明的律法中有明确规定,略卖人口的对象,必须是“良人”或自家亲属!
然,本厂公前往山西赈灾之时,各州各府的“黄册”皆被流贼损毁!
也就是说,这批百姓,已经没有户籍证明!
首辅大人,请注意:这批百姓的身份是“流民”,而不是“良人”!
更不是本厂公的亲属!
何来“略卖”一说?”
王立的强行诡辩,满殿的文官,顿时都懵了!
周延儒气得满脸通红,怒指着王立:“王二狗!大殿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那批百姓……只是黄册损毁!
他们本来的身份都是民户!
并非你口中的“流民”!
你略卖人口,竟敢……”
“首辅大人!”
王立打断周延儒的话,不紧不慢地说道:
“万岁爷早就下了口谕,户部、吏部已将本厂公的名字改为“王立”,还请多加注意!
另外,我想请教首辅大人和各位大人:
如果发现某人没有“路引”,又查不到他的户籍,应该作何处置?
是以“流民”的身份逮捕入狱,还是以“偷漏重税”发配充军?
若要遣回原籍,又该遣往何处?
若是五万个这样的流民,又将遣回何处?”
音落,殿内一阵窃窃私语。
商议多时,仍无定论。
没办法!
王立一再强调“没有户籍”或“查不到户籍”,着实给文官们出了个难题!
正常来说,各州各府很少遇到“流民”!
即便遇到,也就一两个!
如果查获的流民没有犯罪记录,一般都是责打几杖,然后遣回原籍,顺便罚些银两。
现在的问题是,明知那批百姓隶属山西,却因黄册损毁,查不到他们的“户籍”!
就算强行送回原籍,在没有原始黄册的情况下,当地的官员也不敢接收!
众臣实在没想到,略卖五万百姓的事实,王立仅仅以“黄册损毁”为由,就简单地大事化小了!
没办法!
众臣仍在议论纷纷,王立又说话了:“山西的民变愈演愈烈,洪总督正在调集各方兵马清剿!
若是这批流民返回山西,身无银两,家无粮田,必会加入“三十六路”流贼之例!
今,本厂公以“流民”的身份暂且安置于四川,他们都遵纪守法,勤劳耕作;
他们,不仅没有为祸四川百姓,还给四川的地方带来可观的赋税收入;
等到山西流贼被彻底剿灭,本厂公必会将他们遣回山西,核实户籍,妥善安置!
所以,还请万岁爷明鉴!”
此时,此刻,王立把包袱扔给朱由检,他会如何裁定,几乎没有悬念。
众臣虽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朱由检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厂公……对山西的流民安置之法,确实有独到之处,是为各地安置乱民之典范!
今,朕想知道的是,一百万亩的香草,如果部加工成卷烟,能换得多少银子?”
此话一出,众臣都傻了眼!
包括王立!
特别是王立!
几乎,想死的心都有了!
张论的奏书中,并没提到这批百姓在种植烟叶!
阉党和众臣,虽然争得面红耳赤,争得你死我活,却保持着高度的默契!
“种植烟叶”这个关键问题,从没人在殿上提出!
但,朱由检还是知道了!
或许,他早就知道!
或许,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
又或许,他已经在暗中调查了!
种植烟叶,再加工成卷烟的高额利润,他必然知道!
很明显:各级官员和坊间百姓的“吸燕”,他不再介意!
此时,此刻,他只想着从中抽税!
他真的是穷怕了!
王立正在苦思对策,朱由检又说话了:“关于种植香草的收益,诸位大人可详加调查!
一个月内,各自呈上奏书!
退朝!”
尼玛!
这一次,王立彻底无语了!
这个朱由检!
变得狡猾狡猾的!
竟然,让众臣“各自呈上奏书”!
你玩这一手,还让不让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