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似又……有些舍不得(1 / 2)

贾珩又是在荣庆堂坐了一会儿,也是起身告辞。

贾母笑了笑道“鸳鸯,还有三丫头去送送你珩哥哥。”

待贾珩离去,荣庆堂中一时陷入诡异安静。

王夫人白净面容色“刷”地沉下来,道“老太太,您看看他,我还没不说让三丫头去,他就拿宝玉来点我。”

贾母叹了一口气,说道“珩哥儿那个脾气,向来是吃软不吃硬,顺毛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在祠堂,和宝玉他大伯和婶子闹成那样,现在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能够和和气气吃上一顿饭,有些事也不要太较真了,他现在是族长,纵话说得重了几分,也是为了宝玉好,你忘了上次,还拦着宝玉他老子……”

“那他刚才呢?分明是在辖治人,这还是为宝玉好吗?”王夫人这次是终于爆发,或者说,因为王子腾即将回京,忍耐到极点的王夫人,已不想再忍。

因为,先前几人的谈话倒是提醒了她,这珩大爷再厉害,也才多大,还只是三品武官,而她兄长现在执掌着偌大的京营,一品节度使,九品都统制,哪一个抛出来不能压那珩大爷一头?

贾母闻言,就是沉默不语,看着一旁的宝玉,叹了一口气。

见气氛有些僵硬,凤姐笑着打了个圆场,说道“太太,东府弟妹的兄弟秦钟,现在都在学堂,那孩子性情柔弱,长的和女孩儿一样,珩兄弟将他送到讲武堂跟着京营的教头打熬身子骨儿,前儿,弟妹还说,人看着壮实了许多,也少了许多腼腆。”

这话自是在说,人家连自家小舅子都送到讲武堂吃苦,也不是针对宝玉。

说着,凤姐看了一眼李纨,笑道“嫂子,兰哥儿也在那边儿,有没有见到那秦钟?”

李纨被问询着,轻声道“兰哥儿似说过,他也想去学武,说是学他珩叔,一样文武双全。”

贾母闻言,面上重又露出笑容,笑着看向王夫人,说道“我就说吧,珩哥儿哪有别的心思,不过,宝玉是要读书科举的,否则,真要去外面拿刀动枪的,我这夜里都睡不踏实啊。”

凤姐忙在一旁劝说着。

王夫人见此,情知老太太是为了息事宁人,也不好再揪着不妨,只是心头愤恨不减。

等他兄长回来,再作计较!

黛玉坐在远处的绣墩上,静静听着几人叙话,秋水明眸中现出一抹忧色,转头看向一旁的湘云,却见湘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中同样有着几分忧虑。

湘云虽看着活泼娇憨,显然也是心思通透的,自能看出荣庆堂中众人心思的微妙。

或者说,贾家如今的局面,大势在东府,而贾母在尽力弥合着荣府二房和宁府的关系。

至于大房,贾母虽不说听之任之,但也基本维持个大体。

却说贾珩这边儿,鸳鸯提着灯笼,与探春送着贾珩,出了贾母所在的荣庆堂,三人沿着抄手游廊就向着月亮门洞而去。

行至拐角,鸳鸯看着容色苍白,面有怏怏之色的探春,情知兄妹二人有话要说,轻笑道“珩大爷,你和三姑娘先往前面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一旁衣衫单薄,似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的探春,道“外间风大,倒是有些冷,寻间厢房,我和三妹妹说会儿话。”

鸳鸯“……”

但半晌之后反应过来,轻笑道“珩大爷若是不嫌弃,先和三姑娘到我那儿说话,那边儿也暖和、安静,就在这边儿。”

说着,指着一棵梅花树后的一间厢房,就在不远处。

贾珩目光温和地看向鸳鸯,轻声道“有劳了。”

鸳鸯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

探春抬起螓首,静静看向贾珩,晶莹明眸泪光点点,心绪也有几分复杂。

“本来是想到你那儿坐坐的,现在先到鸳鸯屋里喝杯茶也行,反正这会儿天色还早。”贾珩笑了笑,温声说道。

探春分明是因为被王夫人的态度给“吓”到了,毕竟是小姑娘,王夫人抚养其长大,往日慈眉善目,突然用那般凶狠的目光盯着,难保不会有心理阴影。

三人说话之间,就是从回廊上下来,向着厢房中而去,鸳鸯拨开棉布帘子,进入屋里,点亮了烛台。

贾珩步入其中,入目所见,虽陈设简素,却井井有条,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如兰如麝的香气。

鸳鸯轻笑着解释道“原是为伺候老太太专门分的一间屋子,实际也不大常住,都是放一些换洗衣裳和别的杂物,或我偶尔过来沐浴更衣什么的,平日里,我都是在老太太屋里隔着帘子睡,方便伺候。”

贾母半夜或是喝茶,抑或是起夜,鸳鸯肯定是须臾离不得,这就需在贾母屋里另设一榻,以便伺候。

但鸳鸯平日洗澡、换衣裳,也不可能在贾母屋里洗澡,这分配得一间屋子,正是此番用意。

贾珩环视四周,笑了笑道“此间素雅、简单,一如主人。”

鸳鸯闻听贾珩夸赞,心头欣然,脸颊就有些热,因是灯火彤照,鸭蛋脸上几个雀斑就不大显,爬上两腮的红晕愈添几分清丽。

“珩大爷,三姑娘,里面请。”鸳鸯说着,就是领着贾珩与探春绕过一架锦绣山河屏风,招呼着两人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就转身给二人斟茶。

“鸳鸯,先别忙了,我和三妹妹说几句话就走。”贾珩轻轻笑了笑,唤道。

鸳鸯盈盈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两个茶盅,轻声道“珩大爷好不容易来我这儿一次,总要喝杯茶才是。”

贾珩抬眸看向少女,只见少女眉眼间似是蕴藏着某种情绪,心头似有所悟,笑了笑,也不再推辞。

鸳鸯将茶盅端过来,鸭蛋脸上挂起笑意,说道“珩大爷和三姑娘先聊着。”

说着,就举步离去。

至于旁的心思,其实是没有的。

因为探春年岁小,如果再长个两三岁,恐怕方才在荣庆堂中,贾珩如此欣赏探春,众人就要起一些异样心思。

待鸳鸯一走,探春抬起一张白纸如曦,迷茫中略有几分惶恐的玉容,泪珠盈睫,颤声道“珩哥哥……”

贾珩正要说什么,却闻一阵香风袭来,探春已是闯入怀中,将螓首埋在自己怀中,啜泣起来。

贾珩默然片刻,伸手轻轻抚上少女抖动的双肩,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哭什么?这哭鼻子,都不像你了,倒是有点儿像你林姐姐了。”

探春“???”

顿了哭声,扬起苍白俏脸,瞪大了一双泪眼朦胧的明眸,定定看着少年。

什么意思?

什么哭鼻子,像她林姐姐?

贾珩轻声道“就是听说林妹妹挺爱哭鼻子,实际我也没见过林妹妹哭,宝玉见得多吧?”

探春被贾珩这一打叉,啜泣渐顿,纤声道“珩哥哥,宝二哥他……”

“宝玉他的性子,我自是知道的。”贾珩温声说着,只觉鼻翼间浮着馥郁馨香,虽同是熏香,但此刻的香气,却是一种玫瑰和丁香花晒制的香料,扑鼻香气中似蕴藏着稚丽初成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