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另外一种坐不住的人。
第一个上门的昆州知州,坐着自己的轿子回府,却在离府门前还有三丈之地的地方,遭到了刺杀。
刺客十几人,先是一轮弩箭,再然后拔刀跳下屋脊,高喊着“背叛燕南者杀!背叛都司者杀!”向轿子冲杀过去。
当先一人一刀劈向轿帘,刀势沉雄,势必要将这位带头背叛都司的人斩杀于他府门之前,给所有的墙头草一个血淋淋的警告。
然后再杀光府邸里的所有人。
让他们明白,就算都司大人暂时退走,燕南依旧是都司大人的。
都司大人,也绝不会允许叛徒活着!
一刀劈下,轿帘齐整整断裂两半,里头却没有发出惊叫。
想必是吓昏了吧,杀手的刀尖向前,要将那叛徒也刀斩两半,用最惊悚的死法来震慑人心。
刀却忽然卡住,然后一寸寸后退,杀手眼看着刀身慢慢撤出,直到看见一只肌肉劲健的花胳膊。
胳膊上花里胡哨地不知道画了些什么,五指凸短都是茧子,刀尖就握在那五指中,然后嘎嘣一声,刀尖碎了。
早就坐在轿子里的不青狞笑一声,反手一拳,将断刀插进了杀手的心窝。
而外面,那些刺客早已被铁慈安排的人反杀,没留活口。
谁想杀人示威给她看,她就决不怕反示威回去。
游筠想用厉杀手段,展示自己依旧拥有实力,震慑住那些素来最会做墙头草的官员,让她失去主动权。
她就用同样的手段,给那些官员看看,放心倒,皇太女扛得住。
昆州知州府门前,血流成河。
想要把府里杀个鸡犬不留的人,现在头颅在围墙上,挂了整整齐齐一排。
皇太女和游筠的斗争,从早到晚,从智到勇,绝不退缩。
这样惊悚的消息一般都会长脚,转眼风一般吹过燕南所有有资格参与这场斗争的府邸之中。
到天亮的时候,皇太女广派请帖,大开宴席,邀请昨日最早来投诚的一批官员坐了上桌,大肆夸赞,并当场许诺,官升两级。
是施恩,也是将人架在火上烤,那几位官员偷偷投诚,还想着能不能左右逢源,皇太女反手就把这路给绝了。
大概只有昆州知州坐得坦然,喝得畅快,毫无心理负担。
反正游筠也容不得他了,他现在只剩下抱紧皇太女大腿一途。
酒至三巡,赤雪悄然走了进来,递上了一封大红封套的请柬。
铁慈一看赤雪神色就知道有异,果然赤雪轻声和她说,请柬是门外的小乞丐送来的,扔在门口就走,十分灵活,她命人去追,但不一定能追得上。
铁慈看一眼堂下诸人看似不在意其实偷偷打量的目光,坦然揭开了封套。
看了看,扬眉一笑。
“游都司请孤去喝女世子的喜酒呢。”
满堂悚然。
“唔,也包括在座的诸位。”
昆州官员们更是大惊。
铁慈将请柬慢慢叠起。
还有话她没说,免得这些草儿们过早被霜打趴了。
游筠不仅堂堂正正请她去喝游卫瑄的喜酒,还邀请了在场的所有官员,昨夜来投诚的,今日来喝酒的,名字一个不漏,甚至还是按昨夜前来顺序排的。
这等于是在告诉她和所有墙头草,昆州依旧在他控制之中,所有一切他都看得见。
但那又如何?
铁慈顺手将请柬抛了,转头和赤雪商量燕南本地喝喜酒该送什么贺礼,自己该穿什么衣裳之类的闲事来,官员们原本有些心慌,见她完全不当回事,心也便渐渐定了下来。
喝完酒,铁慈前往后院,经过花园时,看见慕容翊坐在那里翻着什么书。
铁慈大为纳罕。
慕容翊学识不差,但是并不喜欢读书,和他认识这么久,她只见他翻过盗版慈心传。
书对他来说,有时候是桌脚垫,有时候是枕头还嫌硬。
铁慈好奇地凑过去,看见慕容翊不仅在翻书,旁边还备有笔墨纸砚,游卫瑆在殷勤地磨墨,澄泥伏虎砚上墨汁已经浓得快要溢出来了,他还在勤勤恳恳地磨着。
这几日游卫瑆都跟着慕容翊,慕容翊待他和铁慈又不一样,铁慈总是在日常中将各种知识融入其中教游卫瑆,时时刻刻点拨提醒着他,慕容翊则完全把他当普通人对待,从不帮他,还会使唤他,使唤得不如意还要骂他,比如现在,一转眼看见墨多了,抬手就拍游卫瑆脑袋,让他换个砚台去洗手。
但他从不骂游卫瑆傻。
游卫瑆蹬蹬蹬跑去洗手了,铁慈看慕容翊写下的内容,才发现居然是一个一个日期。
再看那书,呵,历书。
铁慈立即知道妖妃要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