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小有点看不下去,但他社恐,身份辈分又比静妃低,只得站在一边偷偷看铁俨,铁俨皱皱眉,上前一拉静妃道:“好了好了,你知道太女能回来多不容易么?也不问问她伤势恢复得怎样了,这一路累不累,尽在那说你自己。”
静妃怔了怔,想起铁慈的伤,立即紧张地上下端详她,铁慈怕她问着再絮絮叨叨哭起来,急忙道:“无事了,歇息便好,父皇母妃也先回宫吧。”
静妃便依着铁俨站着,脉脉看铁慈,铁俨道:“朕已经命人给你收拾玉琇宫先住着,回头瑞祥殿要好生大修,过得几日,宫中给你办个宴会,也好让皇族和贵胄子弟好好再认认主子。”
“办宴不如打猎,也好看看出去历练的那批子弟,有没有长进。”铁慈道,“父皇无需操心这些琐务,我既回来,自然会操持,倒是春闱在即,主考副主考这些,得好好合计合计,莫要给萧氏容氏占了先机。”
这次春闱,跃鲤书院很多学子参考,考官已经成了三派必争,少不得要博弈很久。
铁慈又问起父皇母妃在宫中的安全,是否需要再增加人手,她虽然对此有安排,不过暂时人还没到。铁俨却道:“也莫小看了你父皇,这许多年,宫中上下,也能占得江山一半。何况贺太傅还请了高手保护朕。”
铁慈想高手大概就是灵泉村村民之一了,只是不知道黑袍人对上胜负如何?话说太后为什么一直没让黑袍人对父皇和自己下手?是不想,还是不能?
回想先前注意到的太后和黑袍人之间的相处,她隐约觉得,黑袍人的身份,并不仅仅像个护卫或者供奉,而太后似乎也不能完全驾驭他。
也许她们之间的约定只是保护太后一个人,不会做更多的事。
也许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如想象中紧密。
只要不如想象中紧密,就一定有撬开的可能。
这位黑袍人,是曾经打败过尘吞天的夜帝吗?
尘吞天说过,能打败他的人在西南。
或者等安定一些,也该去燕南一回,前不久接到消息,说燕南目前的掌权人是原燕南王的庶兄,女世子和她的弟弟很久没出现过了。
而那位庶兄,对大乾表面恭顺,暗中却对大乾行商加关税,敲诈勒索,并在燕南楚州加派兵马,楚州是和大乾云州最近的燕南疆土,这位燕南实际掌权者作风明显不同先燕南王,只怕迟早要生事。
另外,关于之前萧氏抛出的弹劾奏章,涉及到的己方臣子的错失漏洞,该补的要补,该除的要除,要把把柄都消弭,还要尽可能多的拿到萧氏一系的把柄。
之前狄一苇给过她建议,要她组建一处和辽东绣衣使相仿的机构,用来监察百官,侦测天下,铁慈没有立即同意。
这样的机构,她从小就听师父提过,锦衣卫,东西厂,血滴子。师父说在她们那的历史里留下无数阴怖传说,是帝王手中的刀,窥测群臣的器,百官在滴血的利刃下瑟瑟颤抖,在无处不在的眼线盯视下遍体生寒,人人自危,朝野不安。
帝王本就掌天下之权,再手持利刃,会不会成为恶龙?
而利刃本身无鞘,一旦失控,又有多少无辜会遭殃?
侠还以武犯禁呢。
好用,不代表能随便用。
铁慈吁一口气,心想还是在外历练好啊,一回来,无数事务便轰轰轰地砸下来。
但也许,忙一点好,忙一点,有些事就不必想了。
父皇母妃结伴离开了,铁慈目光在静妃紧紧拉着父皇衣袖的手上掠过,父皇并不怎么喜欢人接近的,被拉了这么久,却没甩开,甚至都没察觉。
她回头看顾小小,男闺蜜一向对她了如指掌,立即会意,道:“陛下和静妃娘娘近日感情不错,大抵是因为你不在,陛下思念你,静妃娘娘常和他说起你,说得多了,也便越走越近了。”
铁慈听着觉得挺好,她希望有个弟弟,虽然不介意同父异母,但是能同父同母那自然更好。
顾小小看着她神情,欲言又止。
他总觉得,这事儿,静妃有心,陛下却似乎是无意的,之所以包容接受娘娘,不过都是因为爱女之心罢了。
作为男人,顾小小有种直觉,陛下不会再有子嗣,也不想再有子嗣,如今太女这般英明神武,陛下更不会横生枝节。
太女身在其中,自然愿意父母融洽,但顾小小觉得,静妃娘娘怕是要失望了。
只是这话不好对铁慈说。
天色已晚,男闺蜜不好再留在宫中,自出了宫。玉琇宫还没来得及打扫,点芳殿派人来请铁慈过去用晚膳。说陛下也在点芳殿。
出远门回来陪父母用饭是为人子女的基操,铁慈安排了瑞祥殿的人看守打扫玉琇宫,便去了点芳殿,一进门看见秦嬷嬷率人迎了上来,一众宫人规规矩矩,满意地嗯了一声。
进殿看见父皇一人端坐小酌,宫女说静妃娘娘十分欢喜,亲自下厨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点芳殿自带的小厨房里一声尖叫,铁慈赶过去一看,果然,娇滴滴的娘娘被烫了手。
铁慈叹了口气。
明明出身小家族,偏被养得比大家闺秀还娇。
她捋起袖子,将静妃推了出去,道:“还是看我露一手吧。”
静妃捧着手指头去找皇帝寻安慰了,铁慈环顾四周,问:“有鹅吗?”
便有司膳赶紧拎过来一只处理好的鹅。
铁慈道:“怎么没有天鹅?”
司膳:“……”
皇太女您是说真的吗?
外头玉液池中倒是有天鹅,双双对对,白毛绿水,是皇宫一景。
但是人家怎么招惹您了,还是您在外头怎么饿着了,天鹅都要吃?
铁慈问出口,自己也怔了。
相伴飞羽,哦不慕容翊那些时日,吃过很多美食,也学会了好几种。
但是每次想起他的美食,第一反应还是铁锅烀天鹅。
就像想起他,总会最先想起书院。
或许是滋阳初遇太诡谲,东明再会太惊险,只有书院,淡淡书香,纯澈学子,人间象牙塔里发生的所有故事,都好像浸润了少年热血清爽又芬芳的气息,又或者那段时光,是情感最初的朦胧期,浅浅的喜,淡淡的愁,所有的回眸和笑容都暗藏期待,所有对视和交手都心照不宣。
总会忆起藏书楼里烛火光影,铁锅热气,和光影热气里的那个人。
留香湖畔合欢花落英于发上,雪白手指间流水与黑发同逶迤。
林子里吊床轻轻地荡,一朵云飞到月亮上。
容容易易和容易的大眼睛又圆又黑,倒映白墙上笔画细腻的连环画。
……
宫女们诧异地看着皇太女张着双手站在厨间发呆,刚洗过的手水滴落在地上。
都想着太女听说很厉害,但大抵是不会厨艺吧,只是好胜,不愿意露怯。
聪明的婢子这时候该懂给主子台阶下。
“殿下,要么还是我们……”
铁慈猛醒,勉强一笑,接过了那只鹅。
“待我做只世上第二好吃的鹅给你们瞧瞧。”
有宫女胆子大一些,笑问:“为何是第二好吃的鹅呢?”
铁慈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熟练地整治那只鹅,良久,状似无意地一笑。
“因为啊,世上最好吃的鹅,已经被我吃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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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我也想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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