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山头是湿陷性黄土,挖下去几十米都是尘土飞扬的干土。在没有水的艰苦条件下,嘉谷采购的水车也只能靠近山脚,社员们再拉水管或挑水上山,种活了一棵棵文冠果。
当然,为了以后收获,山路还是要修的,但等挖掘机和吊车进场的这份功夫,文冠果都可以落地生根了。
只要想想将成千上万的树苗运进山,搬上几十米上百米高的山梁,就能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地势较陡的山坡,更是分外的危险。
然而,落后地区的开发,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积攒出来的。
大城市的大规模开发已经基本完成了,后代享受着前人的成果,自然能够坐在办公室里,谈论人生价值、贫困户命运、自然保护什么的。
落后地区的同胞,却远远没有矫情的资格。
而他们肩膀上的厚茧,虎口撕裂的痛楚,也仅仅是为了十年二十年后,自己的后辈能有矫情的资格。
很自然的,参观者们就想起了嘉谷一力坚持采用合作社制,让更广大民众参与利益分配。
不酬之以重奖,何以使民卖命?
“在中国,任何事情都能发生,但是,中国人,多困难的问题,都能解决,不是吗?”不知何时,发改委胡副主任出现在了齐政身边,饱含感情地感慨道。
齐政嗯了一声,轻声道:“凡事就怕认真。如果我们国家,如果我们政府,如果我们人民,能沉下心来做一件事,我相信,中国人是一定能做成这件事的。”
齐政浑身散发着信心。
胡副主任亦是浑身散发着信心。
周围人亦是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一股独属于中国人的,中华民族的情绪,在众人心底发芽,痒痒的,蓬勃的,韧性十足而顽强不屈的发芽。
周围有四五十岁的官员和企业代表,曾经披荆斩棘;也有二三十岁的年轻官员和企业代表,正在披荆斩棘。但不管是青年还是中年,根植于基因里的民族韧性是大差不离的。
荒山人工种树难吗?肯定是难的。但是,相比国人曾经战胜的困难,相比国人未来将战胜的困难,一县之开发,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齐政向前走了两步,再慢慢的转身回来,看看胡副主任,还有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道:“各位可能会觉得我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笑一笑,摇头道:“说句不客气的话,一棵树,有了抗旱节水的特性,才能扎根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一个产业,只有在最贫瘠的土地上锻炼成长,才能在任何地方规模化产业化发展起来。”
“我们嘉谷敢在最困难的地区起步,靠的从不仅仅是嘉谷自身的力量,还有被团结起来的人民的力量。大家不要看分出去了多少利益,而要看身边团结了多少力量。”
如果换一个场合,估计没有多少人会将齐政的说教听在耳里。
但在这种直击人心的氛围下,没有人能反驳齐政的话。
在场的大小都是管理人员,自然明白,发工资能让人努力工作,但要让人涌起这种战天斗地的情绪,靠的是发自内心的认同。
胡副主任暗暗点头。
能让他发自内心支持嘉谷的,也是因为这一点。
世界上最贵的,无非是希望罢了,但希望从不是金钱能买得到的。
他看向不远处山头,不时可见身穿橘色的人员穿梭其中。
那是嘉谷派遣的种树技术指导人员。
一把尺、一本册、一张图、一张表,是他们走村入户背的宝贝。
胡副主任专门了解过:一本册子囊括了技术指导人员要向社员讲解的种植技术和合作社政策,一张图纸清晰显示负责的地势方位,一个本子记录每个片区的详细进展,一把尺子帮助丈量植株行距宽距、基地改造面积以及修路的标准等等。
对于渴望脱贫,向往着小康生活的人们来说,这些技术指导人员不仅仅是嘉谷的员工,他们还代表着希望、未来、发展、人生、事业、快乐……
就在这时,齐政打断了他的思绪:“胡主任,您千里迢迢过来,不是想看我们种树种得怎么样的吧?”
“齐董。”胡副主任静静地看了一会,叫了齐政一声,却比之前更加的郑重。
齐政抬头,问:“怎么说?”
“领导做了批示,发展是为了惠及广大民众,政府支持嘉谷组建专业合作社参与到晋省能源林的建设生产和经营中去。”
齐政懂了,不禁笑了起来,这可比当面表扬还来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