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执笏看江水源这么好说话,又继续给他压担子:“小江啊,今年可得好好努力,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争取拿个全省冠军回来!国学论难都举办了几十届,咱们淮安府还从没折过桂,说起来我这个淮安府国学会会长都觉得脸上无光!”
不出意外?难道您老不知道怕什么就来什么?眼下就有个天大的意外等着新鲜出炉!
江水源看了看旁边神色不动的兰芳,意有所指地说道:“周先生放心,只要有一点机会,我都会尽百分努力。但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年咱们淮安府肯定风起云涌,强队迭出,像老牌劲旅第一中学,像后起之雄山阳高中,没准儿谁就一举赢得全省冠军,圆了您老的心愿。”
现在还在山阳高中的地盘上,周执笏当然不会落了东道主的面子:“好好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寒暄之后,江水源才发现边上还站着几位身穿竹色长衫的青少年,正上下审视着自己,想来应该就是山阳高中的参赛人员。兰芳见状连忙介绍道:“江社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明道国学社社长黄东培,也是今天我们这一方的主将。”
江水源客气地拱拱手:“黄社长好,一会儿请多指教!”
黄东培也拱手回礼高:“阁下应该就是号称‘史上最强高中生’的江水源江社长吧?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待会儿就让我们领教领教你的史上最强,到时候还请不吝赐教!”
江水源正琢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队里的自由人钱忠明按捺好奇心,忍不住问道:“黄社长,你们就穿这么薄的长衫参加比赛,不冷么?”
他这一说,连江水源也觉得怪异起来。
确实,山阳高中参赛诸人穿的长衫很薄,为了保持长衫的挺括修身,里面又没穿什么厚衣服。眼下正是春寒料峭,穿这么薄的衣服在空旷透风的阶梯教室参加比赛,是应该挺冷的吧?
黄东培笑笑:“我们一想到等会儿和大名鼎鼎的淮安府中交锋,并且战而胜之,心中便热血沸腾,哪里还会觉得冷?”
淮安府中的三辩储泰松马上接过话头:“就是,不懂就不要瞎说,黄社长他们怎么可能会觉得冷?作为淮安府人,难道你连‘小孩屁股三把火’这句谚语都没听过?好意思吗你?别说是穿长衫,黄社长他们现在就是打赤膊,照样可以大汗淋漓!”
二辩高鹤间不容发搭了上去,根本不给黄东培说话机会:“喂喂喂,你们都瞎说什么大实话,知不知什么叫‘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对不起黄社长,他们俩是学习学傻了,根本不知道小伙子睡凉炕都没问题,更别说你们还穿着长衫。让您贱笑了!”
黄东培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一甩袖子:“那咱们台上见,到时候看你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舌尖嘴利!”
比赛很快开始。
江水源、黄东培分别带着自己的队员在休息室坐定,准备掣签决定辩题与正反方。按照规矩,客场队先抽辩题,主场队后抽正反方。江水源先站起身,从盒子里拈出一张纸条交给裁判。裁判朗声宣读道:“今天的辩题是‘班马优劣’!”
“咦?”江水源不禁惊讶出声。
所谓“班马优劣”,就是争论班固和司马迁谁更厉害,换句话说,就是《汉书》和《史记》哪本写得更好。这可是史学界聚讼千年、莫衷一是的老问题。
但这个问题还不值得江水源惊讶,值得惊讶的是,根据撰写《国学论难史话》经验,国学论难题目一般出自经部和子部,也就是现代学科中的中国古代哲学部分,因为涉及哲理,更好展开辨析论述。而对应着现代学科中历史学和文学的史部、集部,虽然也属于国学范畴,却向来很少有人用此命题。为什么此次热身赛却突然改变套路,另辟蹊径?
裁判望着江水源:“这些都是评委们拟定的题目,你有什么疑议?”
江水源眼角余光扫过周执笏、张纮等人,发现他们一个两个都神在在,好像早有预谋。当下他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
显然如此新颖奇特的辩题,也让山阳高中一方措手不及,黄东培上台抽签的时候面沉如水,再无之前的自信与傲气。他也拈出了一个纸条交给裁判,裁判继续宣布道:“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为正方,论点是班优于马;山阳高级中学为反方,论点是马优于班。接下来你们有两个小时时间,请两队各自到准备室里准备,两个小时后准时到阶梯教室参加比赛。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