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冲出天台的一瞬间,身型虽然借着前冲的惯性在半空维持了片刻,但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身体下沉的现实。就在重力和引力注定主导了他身体的运动方向时,龙王张口了,下颌撕裂一般咧开一张几乎是平角角度的血盆大口,藏在牙龈里的三排锋利尖齿挂着半透明状的口腔分泌(精品,尽在纵横)液也在这时暴露出来,与此同时,龙王的头颅迸射了出去,牢牢地咬住了天台边缘的混凝土围栏,头颅与身体之间赫然由一段长长的骨质结构相连,从结构上看根本不是人类基因所能进化出来,那暂且被称为长脖子的东西就好像一条在电池液中浸泡了数十年的巨大蜈蚣,表面布满了粘糊糊的液体,坚硬黝黑的骨质外壳像昆虫躯干一节一节的包裹着血肉,节肢昆虫一般从他黑漆漆的腔子里伸出、回缩。
凭借着这迅捷的不凡身手,龙王再次回到了天台,没等他伸手去擦粘在嘴角的脏土,红鲳哥的笑声已经传了过来,继而是闵远平静的声音:“龙哥,红鲳哥叫你回来议事。”
声音不大,但对龙王来讲却如同大赦,他整了整衣服,四平八稳地迈向自己的座位,偷眼观瞧,其他三个人依旧是不悲不喜地坐在自己位置上,面色平静。但是唯有他们自己和刚刚涉死归来的龙王才最清楚,再不说点什么,恐怕真的会死人。
当即,开膛佛手咬了咬牙地对红鲳哥说:“社长,我觉得这种人留不得,背信弃义且……且……在朋友需要帮忙的时候……红鲳哥,我……我们……”
鬼佬见开膛佛手已经绷不住场面要领罪了,心下暗叫不好,如果跟龙王一样把火龙班的事往这上面挑,如今在场的四个人起码要死掉两个。心中打定主意便赶紧接过话茬:“我们也是很难达成共识,不过依我看,这个人倒是可以留用观察一段时间,他虽然嘴上绝口不提以前的事,但这并不说明他心里没有这个心结,倘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大度地接纳他,那他为了将功补过兴许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助力。”
“鬼哥,你的手下如果临阵卖掉你,你会有这么大度么?”红鲳哥笑眯眯地盯视着再也说不出话来的鬼佬慢吞吞地饮了一口茶,鬼佬虽然极力应对,但心中还是越来越没底了。
红鲳哥咽下嘴里的这口茶,依旧没有把目光从鬼佬的脸上拿开,但是嘴上却说道:“冯大哥,他们三位大哥都先后表态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茶师自知终究要表态的,所以心中早就有了主张,虽然他跟其他三位社团元老在一些事情上的境遇不同,到谨慎的他万万不敢有隔岸观火的心态,因为在这天台茶桌桌面上的厮杀要远比战场上来的更血腥,如果不慎重一些很可能殃及池鱼,所以,茶师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态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觉得老鬼的话很有道理,可以留下用一段时间,不过佛手的担心也是很有道理的,出卖过朋友的人必须要有所提防,所以我的意思是暂且留一留。”
红鲳哥盯着鬼佬静静地听完了茶师的话,沉默片刻起身站定,背着手围茶海转了起来,四个人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决定倒吊男子命运的时候到了,而自己的命运跟倒吊男是一体的。
红鲳哥一边慢慢踱着步一边细声慢语地说道:“龙哥,一开始就弃权了……佛手哥要杀掉他……鬼哥和冯大哥主张不杀……二比一啊。”
所有人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吉兆一般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红鲳哥已经踱步到了龙王和茶师的身边,他一手搭在一个人的肩头上,缓缓俯下身,用狡黠的眼睛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最终将目光再次停在鬼佬的脸色上,说道:“我记得,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吧?”
鬼佬脸色不变,嘴角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他的心里已经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澎湃,此刻他甚至紧张地连头皮都发白了。开膛佛手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的主张是否被采纳并不重要,红鲳哥只要是让这倒吊男断了气,无论这场投票是什么结果,四个人中起码要死掉两三个。
“还是要出人命了啊……”鬼佬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红鲳哥缓缓着起直了身子,用同样的口气慢条斯理地接着说:“但民主却是掌握在大多数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