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讲堂里的提问也越来越有深度,提问的技巧不因量的提升而变得有半分拖泥带水,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深究起了自身潜能的开发和某些怪病的病理,而木老师也确实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所有学生都明白的太迟了,从这个纤细的年轻男老师这里能共获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得知从今之后哪怕是问一句厕所在哪里都要花上一大笔情报费之后,所有人都几乎陷入了疯狂。提问内容五花八门,而木老师也总能在这纷乱的环境中应付自如,确保在最短的时间里给予最明确的答案,可以看得出,他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应对之熟练堪称游刃有余。琐碎到到卫生巾去哪里买最方便,笼统到校史和相关制度,每个人都打足了自己的小算盘,恨不得伸出手抓住这个细麻杆老师像拧毛巾似的榨干他所知道的一切。
就在这纷乱如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般热闹的讲堂里,只有一个人安静地冷眼旁观着讲台上那个谈笑自如的细麻杆,穿着灰色短袖衫的男孩丝毫不起眼地蜷在座位上,就那样安静地听着,看着,时不时从眼眸中一下一下的闪过精光,似乎是灵感突发,似乎是茅塞顿开。终于,木老师开始时不时抬腕看表了,这预示着这堂启蒙课马上就要结束了,众人更加疯狂了,甚至已经有慌不择路按非常理出牌的提问了,诸如意外怀孕怎么办之类。男孩在这个问题被提出来之后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目光依然盯着讲台上这个言谈利落的细麻杆,他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发笑,而是发现了细麻杆的小细节——讲堂的后墙赫然就有一块醒目的大时钟,但纤细的木老师此时却总是在频繁地低头看表。是逐渐陷入疲于应付的境地,开始暴露出习惯性的小动作了?从他言谈的节奏拿捏和情绪上看,根本没有那回事。看来是一种暗示呀,让众人的情绪随之掌控,进而让自控能力差的学生失态……然后……,是的!!他!!木老师,他在通过这种方式让提问学生情绪失控,他也在通过这种方式向新生们获取情报!!这堂启蒙课,根本不是免费的午餐,而是活脱脱的等价交换……不,或许通过某种复杂的推演机制,木老师甚至可以得到更多的情报也说不定,这根本就是一场血淋淋的交易场。男孩的表情逐渐凝重,眉宇间不觉已凝成一个疙瘩,眼眸之中也平添了一丝愠色。
“还有一分钟,我打算把时间留给还没有问过问题的同学们,提问过的同学就不要举手了,谢谢。”
木老师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合上小册子揣进口袋,优雅地踱着小步绕到讲台前面,纵身一跃轻轻坐落在讲台上,双臂各支在一边,潇洒地环顾着喧嚣渐弱的众位新生。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这个男孩脸上,没有狂热,没有兴奋,没有恐慌,没有失望,只有一丝淡到几乎毫无痕迹的愠色和愤世嫉俗到终点的细细哀伤。这个如此普通的脸庞在此刻却显得如此出众,他不仅慢慢道出了男孩的名字:“常飞白。”
“我哥,我哥常飞展。你之前对我说,我哥是咱们学校的大名人,看来他已经在这所高校立足已久,我想知道关于我哥的事,一切。”被叫做常飞白的男孩几乎是在木老师念出他名字的同时提问出来,而木老师也是在常飞白提问的同时跳下讲台径自向他走来,并且问道:“大二的常飞展?你干嘛不课后亲自去找他叙叙旧?”
常飞白接到:“我想从你那里得到关于他的情报,他是我亲哥,不该我知道的,他不会多说一句,我不知道这最终是护着我还是会害了我。所以我更想从你口中得到答案。”
话音刚落,木老师已走到常飞白近前,就那么平静地俯视着常飞白,而这个倔强的男孩也用坚定地目光回敬着这个灵活的细麻杆,两人就这么一仰一俯地对峙着,大概过了三秒,突然铃声大作,启蒙课程宣告结束。
木老师耸耸肩,无不遗憾地说道:“很抱歉无法解答你的问题了,下课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常飞白则摇摇头:“不,之前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笔交易还没有完成,我不知道这个交易是否有完善的诚信构架,但是我单方面是不会承认……”
木老师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常飞白的话:“诚信构架你我之间并不成立,因为我们并不公平,我代表的是强权特例,一切规则的制定都由强势一方完成,这并不是单纯欺负你,因为这就是生存法则。呵呵……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当你也在俯视中看到这种眼神时,你会了解现在的你是多么的可笑。”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周围的学生已经开始散场,谁都不想呆在这个即将一触即发的炸药场旁边,况且这一课过后,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去印证答案了。片刻,当讲堂已剩下寥寥数人时,木老师突然欠下身子在常飞白耳边小声说道:“从一开始就看出来是交易场的可不止你一个人,但惟独你胆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讨价还价,胆子不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