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这样狗苟营利,算计来算计去,又谁都不敢相信。活得这样战战兢兢,甚至连真心和假意都分不清楚,你还敢说你不可怜!”
她这话一吐出来,耶律帖烈像是被烫了手般。立刻收回了手指。他幽深的眸子微微眯着,薄薄的唇紧抿着,风吹着他身上轻薄的袍子,微微扬起。那一瞬,钟紫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强烈的震动。
他犹疑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问道:“你知道些什么?或者是塔莲娜跟你说了些什么?”
钟紫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塔莲娜已经决定离开你了。”
“不,不可能,我没有收下那根狼牙项链。她就不会走。”耶律帖烈激动的呵斥道,钟紫苑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钟紫苑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像塔莲娜那样性子刚烈的女子真的会被一根狼牙项链束缚住吗?束缚住她的只有她爱你的那颗心而已。或许还有某种愧疚。你却有意无意的用别的女人刺激她,残忍的看着她在痛苦中煎熬,看着她的心在滴血。你却不知道凝固的血痂也是硬的,当一颗原本柔软的心布满血痂后,也会被迫变硬。”
耶律帖烈彻底的僵住了,他一动不动的呆愣着。片刻后,他忽然一甩袖子,冷笑道:“胡说八道!”
钟紫苑一言不发,依然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他的眼睛游离着不敢对上她的眼神,仓皇中他狼狈的转身便走,嘴里还在喝道:“胡说八道!全都是胡说八道!”一不留神,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钟紫苑眸光晶莹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离去后,她的嘴角才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她的反击准确而有效,她抓住了他的软肋,并狠狠刺痛了他。当精明到可怕的耶律帖烈出现慌乱,她才能从中浑水摸鱼。
钟紫苑蹲下身子,开始捡纠缠中撒了一地的鲜花。这些花她采了一下午,可舍不得就这么扔了。就在她忙碌间,一双精致的褐色绣鞋忽然出现在她眼前,钟紫苑诧异的抬起头,却见面前站着一位身穿华服的银发老夫人。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非常温暖,满脸的皱纹见证了她年轻时的辛苦,浑浊的双眼正细细的在钟紫苑身上打量着。
钟紫苑慌忙站起身,略福了福后,迟疑道:“请问您是谁?”
老夫人先是一楞,然后笑道:“老身是耶律帖烈的母亲。”
“见过太后。”
“孩子,起来吧!”
“谢太后。”
太后慈祥的看着面露拘谨的钟紫苑,示意身后的侍女送来一块帕子。她亲手持帕子为钟紫苑檫拭了额角的汗珠,温声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钟紫苑犹豫片刻后,坦然道:“我是被可汗虏来的,在冷宫里关了好几个月,昨天才被放出来。”
太后手一顿,显然也吃了一惊,随即她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帮她抹汗。直到擦干净她额头的汗珠后,才把帕子交给身后的侍女,而后笑道:“好久没有碰到来自中原的故人了,你可愿意陪老身一起用晚膳?”
钟紫苑只得低眉顺眼的道:“有此荣幸,真是求之不得。”
“小嘴可真甜。”
太后不由分说,牵了她的手,就往大殿走去。钟紫苑只得回头,做手势示意侍女把散落地上的花都捡回去。
钟紫苑被太后牵着,阴差阳错之下,终于踏进了大殿的范围,心中不由激动的砰砰乱跳起来。当然,太后不会带她去书房,议事大殿等重要的地方,而是带着她直接回了自己的寝殿。
太后的寝殿出乎意料之外的简朴,并没有过多的装饰陈设,只是看宽大的拔步床,窗下的长塌,立在墙边朱漆软嵌螺钿的大柜子。还有插满鲜花的耸肩梅花瓶,让钟紫苑都感觉特别的亲切,就像是回到了长安城的家中。
有侍女已经摆了满满一桌的食物,大多以肉类,乳制品为主,还有一些蔬菜,果脯和糕点。太后笑着示意道:“吃吧!在我这里不用拘谨。”
“谢太后。”钟紫苑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也不再讲客气,持起银箸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她,忽而轻叹着,慢慢说道:“先前你对可汗说的那些话,老身都听见了。”
“噗嗤”钟紫苑含在嘴里的奶茶差点喷了出去,她忙放下手里的银箸,捂住嘴狼狈的呛咳起来。
“傻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太后忙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渐渐平息下来。
钟紫苑忙站起身福了福,眼泪汪汪的说道:“太后恕罪!”当然,她的眼泪是被呛出来的。
太后收回了手,叹道:“老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反而该谢谢你,谢谢你那番话点醒了我那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傻孩子。其实塔莲娜也是跟在老身身边长大的,她对可汗的感情没有谁比老身更加清楚,可惜因为一些误会,这些年俩人一直在互相折磨,老身在一旁看着真是觉得揪心呀!却又不好插手干预。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老身听了,觉得特别的畅快淋漓。”钟紫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只是可惜呀!”顿了顿,太后幽幽叹道:“你说得晚了些,要是能再早些就好了。今天可汗才决定于盛京联姻,迎娶耶律野卓可汗的外孙女阿克珍为大阏氏,这俩个孩子终究是有缘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