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已如此,曹颙还能再说什么?看着她头上的白发,道:“你是不是太熬心神了,不过日子如何,身子是最重要的。明儿使人寻两株好的何首乌,你好好滋补滋补。”
紫晶听了,晓得他是说头发的事,摸了下鬓角道:“平日都梳在里面,看不出。”
说话间,乌恩已经领着太医过来了。
这位太医五十来岁,出身杏林世家,在太医院供职,姓陈。他父亲老陈太医早些年长到这边府里出诊,这两年因年岁大了,便由他儿子接班。
两家从老太君算起,已经是几辈子的交情。
见曹颙在这边,陈太医忙俯首道:“见过曹大人!”
曹颙摆摆手,道:“陈太医无需多礼,这么晚劳烦你来,实在羞愧。只是紫晶身子有些不舒坦,不敢耽搁,还请陈太医勿怪。”
柳叶与乌恩原是要挂幔帐,紫晶笑着给止了,道:“陈太医又不是外人,大爷也在呢,无需避讳。”
因长出入这边府里,陈太医是认识紫晶的,晓得是内宅管事姑娘,又见曹颙亲自问疾,也带了几分慎重,坐在炕边凝神诊脉。
脉相却是为洪脉,陈太医放下手,看了看紫晶的面色,道:“紫晶姑娘让老朽看看舌苔!”
紫晶闻言,张嘴露出舌头,舌苔却是白中带黄。
陈太医点点头道:“紫晶姑娘这两日是否‘不更衣’?”
见紫晶点头,陈太医心中有数,道:“紫晶姑娘这是外感热邪,发热重、头胀疼、咽喉胀,宜宣肺清热、辛凉解表,老朽开个方子,间杂银翘散,用上三日就好了!”
曹颙在旁,听得紫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陪陈太医出来奉茶。
因天已晚了,陈太医写了方子,便起身告辞。
曹颙唤乌恩奉上诊金,送陈太医出去,再将方子交给管家,打发人立时去抓药。
这一番折腾,紫晶额上又出了汗,曹颙少不得又嘱咐两句。
紫晶见时辰不早,便请曹颙先回去。
曹颙又对柳叶交代了两句,晚上使人看着,要是紫晶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马上往梧桐苑送信。
柳叶点头应了,曹颙这才出了葵院。
待回到梧桐苑时,初瑜已经在外间软榻上睡了。喜云与喜彩在上房,见曹颙回来,犹豫着要不要唤醒初瑜。
曹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走到初瑜身边,见她睡梦里也皱着眉头,有些心疼。
因怕惊到她,曹颙到外厅梳洗,问喜云道:“初瑜下晌难受了么?晚饭吃得多不多?”
“格格今儿好些了,没再嚷着腰酸,只是不耐烦起来,在地上溜达两步,就说是身子乏了。晚饭用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两块小饽饽。”喜云回道。
曹颙从城外赶回来,就又是见王梦旭,又是往葵院去,还没来得及用晚饭。如今提起吃的来,他肚子倒是有些真饿了,便对喜彩说了,往厨房那边看看,弄些吃食过来。
*
安定门内,雍亲王府。
四阿哥坐在椅子后,手上拿着薄薄的一张纸张。虽说上面只有两行字,但是却看的他心头火起。
“年希尧酉时入九贝子府,戌时出”,九贝子府啊,四阿哥的神色有些阴郁。
年家是他所属门人中最体面地一家,年羹尧在四川做巡抚不说,年希尧去年也放了直隶道,他走的就是八阿哥那边的门路。
这是要做墙头草,还是要寻新主子?在京城中,众家的眼线看着,哪里有什么秘密?年家这般做,当他这主子是摆设么?
四阿哥想起去年送年礼的事,抬起头来,对戴锦道:“年家……你怎么看?这些个狗奴才,实在欺人太甚!”说道最后,语调中带了几分森冷。
戴锦稍加思索,小心翼翼道:“四爷,年家许是消息不灵光,还不晓得京城局势,四爷可以在给年羹尧的信中提点提点,省得他们犯糊涂!”
四阿哥听了,冷哼一声,道:“单单是犯糊涂么?这是他们的本心,这般攀附的嘴脸,让人恶心!”
戴锦与年羹尧同为四阿哥府的门人,有些话四阿哥说得,戴锦却说不得。
因此,他也不好直言说年家如何如何,便道:“四爷,年家如此,许是因归附四爷门下时日短的缘故。其实他们太急切了,侧福晋已经入府,他们身上就已经打上了四爷的印记了。只是四爷对外向来隐忍,他们不晓得四爷的心意,才会惶恐。要是侧福晋早日生下阿哥格格,想必他们也就踏实了!”
四阿哥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难道让奴才听话,还要他这做主子的小意应承?
虽说心里不自在,他也晓得戴锦所说是忠言,叹了口气,看来,近日要多往年羹尧妹子的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