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兰听到霍准的询问,微微皱起眉头,“陛下让人盯着我?”
看着裴若兰眼中的防备,霍准心里有些发闷,他摇了摇头,道,“朕今日总是失眠多梦,就传了虞太医为朕诊治,顺便就问了她几句你的消息。”
裴若兰听他这么说,脸色好看了几分。
霍准也松了口气,静静的看着她。
裴若兰思索了片刻,才斟酌着道,“我是想办一座女学,”顿了顿,又道,“和沈小姐一起。”
霍准得了肯定的答案,半晌都没有说话,裴若兰心里有些忐忑,“陛下不愿意我办女学吗?”
“不是,”霍准的眼神变的深邃起来,认真的看着她,“朕只是有些担心,你可能不知道,前朝也有人办过女学,但她们的下场并不好。”
裴若兰眼中露出一抹诧异。
霍准解释道,“一百多年前的神宗时期,曾出过一位女扮男装的状元,当时她以一己之力,在京畿开办了十几座女学,在她身份败露前,不断有女子入朝为官,但在她身份败露后,神宗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入宫为妃,她欺君之事既往不咎,二是她伏法认罪,所有女官被逐出朝堂。”
“那她……是怎么选的?”裴若兰低声追问,但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谁知,霍准却道,“她还没有做出选择,就突发疾病离世了。”
裴若兰脸色微变,许久都没有开口。
霍准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在那位女状元离世后,那些女官很快就被逐出朝堂,十几座女学也慢慢的坏了名声……神宗薨逝后,睿宗登基,从此女状元和女学之事便少有人提起了。”
裴若兰抿了抿唇,嗓音微微沙哑,“是有人抹去了这件事的记载,是吗?”
霍准点了点头,旋即道,“朕幼时喜欢去藏书阁,时间久了,便和当值的小吏有几分交情,他家世代都是修书吏,偶尔也会自己撰书补充记载一些事,这桩事朕就是从他的书里瞧见的。”
裴若兰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想到沈娢微对办女学的热望,她应该是不知道这桩事的罢。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勇气再办下去。
正思量着,她放在矮几上的手突然被一只灼热的大掌包裹住,裴若兰朝霍准看去,正要将手抽回来,却听她道,“朕不是想要阻止你,只是想告诉你,你若真的想做这件事,要付出的心力可不少,甚至要绵延几代,否则,那位女状元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我会仔细的想清楚。”
霍准捏了捏她水葱一般的手指,“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朕都会支持你。”
“多谢。”裴若兰诚恳的说道。
霍准收回手,“时候不早了,朕该回宫了。”
裴若兰起身送他,两人踏着月色朝外走去,忽然,霍准停下脚步,问道,“若兰,当初我被凌昭阳软禁在匈奴王宫时,你心中可为我担心过?”
裴若兰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默了片刻,望着他黑曜石一般闪烁着期待的瞳孔,道,“你是君玉的生父,我自然是担心你的。”
“若是抛开君玉生父的这个身份呢?你会不会担心霍子安?”
裴若兰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她下意识的想起在济州时,两人相依相伴的日子,许久后,轻声道,“我怨过你,也恨过你,但是唯独没有想过要你死。当初得知你失踪后,我心里想的是,只要你能平安回来,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现在,我回来了。”霍准心脏快速跳动,目光灼灼的看着霍准。
裴若兰冲他释怀一笑,“所以我不恨你了,也不怨你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养大君玉。”
霍准的眸光又暗淡下去,“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肯改变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