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离开乾元殿后,负着手去了甘泉宫,皇后正在灯下抄佛经,身边骤然出现一个黑影,她手中青玉管的毛笔抖了一下,一滴浓墨落在宣纸上,渐渐的渲染开。
“朕吓到你了吗?”陛下在皇后身边坐下,沉声问道,眼底带着一片阴霾。
皇后将毛笔放下,转头看向陛下,“与您无关,是臣妾刚才太过入神,”她打量着陛下的脸色,停了一下,关心道,“您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陛下冷哼一声,将霍准执拗的求娶一个寒门女子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斥道,“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朕的皇兄。”
听陛下说完,皇后如玉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眼底划过一抹失落,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盈盈一笑道,“其实,臣妾也见过裴氏。”
“哦?”陛下面露诧异,“梓潼何时见过她?”
“裴氏的父亲是前任国子监祭酒裴叔则,裴叔则祖籍江南,阿阔恰好就在江南休养,他们之间曾有一段师徒缘分。前些日子,阿阔还特意来了信让臣妾多加照顾裴氏。”
皇后的性子素来温柔如水一般,陛下听她娓娓说来,原本烦躁的心也平静下来,反问道,“阿阔现在身子如何了?他在几千里之外还惦记着这个裴氏,只怕不止因为裴氏是他恩师的女儿罢!”
“什么都瞒不过陛下,阿阔的确对裴氏有意。”
“那你的意思呢?”陛下看着她试探着问道。
皇后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鸦青,她自己是想要成全自己的弟弟,也不希望霍准娶了裴氏,可霍准的性子向来执拗,若是让他知道她从中作梗,只怕以后对她一点情面都不会留。
这般想着,她轻叹了一口气,抬起眼皮道,“不如问问裴氏的意思,毕竟此事事关她的一生。”
陛下闻言,捉住皇后莹白的手轻轻揉捏着,“你总是这般温柔,也只有你才配站在朕的身边,母仪天下。”
皇后莞尔一笑,“陛下过誉了。”
“此事容朕再想想。”
皇后以为,陛下会尽快给霍准一个答复,却没想到,到了亥时,陛下径直牵着她朝床榻走去。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陛下,魏王还在乾元殿跪着。”
陛下抬手轻抚了下皇后的脸,似笑非笑,“朕就站在你面前,皇后怎么还惦着旁的男人?”
陛下眼底的光晕有些莫测,皇后的心突然剧烈的跳了一下,她抿唇笑了笑,“陛下和魏王兄弟情深,不值当为一个女子生分了。”
“是他要跟朕生分!罢了,不说这些了,安置罢!”
甘泉宫落了锁,宫室中的灯一点一点灭去,最终归于沉寂。
乾元殿中,起初霍准还抱有一丝希望,但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他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变冷,低垂的眼中布满失望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