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有句话说得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若不是变成如此样貌,又
怎能安然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她摇了摇头:“姐姐也沒变得太多,五官轮廓都沒怎么变化,我这不是……还是认出姐姐來了吗?姐
姐还是……还是原先那般,是我女真最美的美人儿。”
“我倒沒觉得做美人有什么好的。现在这样就好……”我从立柜上拿了面小铜镜,装样儿抚了抚鬓角
,“左右是老女而已,也不求什么了。”
葛戴激动道:“姐姐的样子不过憔悴了些,我那有明国上等的胭脂,一会儿我叫人去取。我帮姐姐重
新梳头上妆,先用脂粉敷上一层,左颊上的疤痕用厚粉遮盖住,再用胭脂薄薄的扫上一些,肌肤自然就能
显得鲜亮,必然还和原先一样……”
我急忙摆摆手:“千万别……和以前的样貌越不像我才越安全。”
“姐姐你放心,不论姐姐是何等模样,爷都不会有半点介意的。我……我真该死,爷三年前在庄子上
收了……我就该想到的,真是该死,除了姐姐还能有谁能让爷如此牵肠挂肚,我……我居然沒想到。”
我见她不停的自责,忙打岔道:“好了,都过去了,不说那些……且说说你这几年过得可好?你儿子
好么?”
她面上忽然一黯,眼泪竟然再次潸然坠落。
“又怎么了?我可不记得你以前是这般爱哭的!”
“姐姐原來还不知道……”她哽咽着捂着眼睛,“娥尔赫生的三阿哥洛博会年底夭折了,紧接着我的
洛格也……唉,爷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添了两儿子,却接二连三都早夭了,都全怪我,沒把家里照应好,
出了这样的事,给爷添堵了……”
心里咯噔了下,虽然明知道皇太极会再有其他子嗣,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也早有心理准备,可等
到真切的听说此事,却仍是像吃饭嚼了沙子般,满嘴不是滋味。转念又想到皇太极的子嗣居然这般可怜,
又见葛戴哭得伤心,不免也红了眼圈。
“那个科尔沁的福晋可有子嗣?”
“你说哲哲?她也是个可怜的,离家那么远嫁到异乡,刚來的时候,连一句女真话都不会说,只得整
日待在屋里和陪嫁的几个丫头说话解闷……她嫁进贝勒府五年來,爷待她置若罔闻,恩幸全无。两年前爷
突然又让我打发她住到后院的小屋去,冷落得连下人都不怎么待见她。我虽有心帮衬她一点,可爷是真不
待见她,搞得我也实在捉摸不透,哲哲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爷。想当初娥尔赫那等刁钻,爷最后也沒待她刻
薄如此。哲哲若非出身蒙古科尔沁,大汗颇为倚重她的娘家族人,只怕爷早动了休妻的心思……”
“啊?”我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皇太极在搞什么鬼?我明明让他善待这位來自科尔沁的福晋,他居然……将她打入冷宫?!若是科
尔沁得知消息,这还得了?难怪上次娥尔赫说起哲哲时会如此不留情面了。
“我是真瞅着那哲哲也怪可怜的,她小小年纪孤身一人从蒙古嫁过來,在这里无亲无故,爷原该多怜
惜她才是,可偏还……唉,前年因我和娥尔赫都有孕在身,我怕爷寂寞,便好心劝爷去哲哲那里,结果爷
当场翻脸,一怒之下竟把我从房里给轰了出來!”葛戴皱着眉头,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我打小看爷
的性情,虽然不是面热善于言笑之人,却也从沒见他为家里的事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唉,我一时好心却做
错事了。”
我苦笑,心里隐约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皇太极……他这是在跟我赌气呢!那日临走前给他留言,要他善待哲哲,只怕反而惹恼了他。我让他
待哲哲好,他就偏将哲哲打入冷宫,抬举娥尔赫,宠幸葛戴,令二人得子……他这是在气我、恼我、报复
我,进而迁怒于人!
这真是一笔糊涂帐啊!
我的“好心”只怕比葛戴的“好心”要糟糕十倍,竟连累得哲哲成了一个可怜又无辜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