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扫开那团灰色的阴影,便寻
找话題,问道:“听说最近葛戴身子不大舒服,可有找大夫诊治?”
他轻轻嗯了声,暖融融的鼻息喷在我脸上,懒散的神情间渐渐有了丝迷离:“东哥,有件事想和你说
……”
“什么事?”
“家里的事……中馈乏人,长久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想先扶葛戴出來顶一下。由她來操持打理,于
你我往來亦无碍。”
我睁大眼:“娥尔赫岂肯让葛戴出头?”
皇太极面露迟疑,欲言又止。
我察觉有异,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东哥,你先答应我,别恼……”
我心中的不安扩散,刚想问个明白,屋外廊下守门的敦达里一声厉喝:“沒头沒脑瞎闯什么,不长眼
的东西!”
我吓了一跳,急忙从皇太极怀里跳了起來,整了整凌乱的鬓角,低头捋平衣襟上的褶皱,正心惶惶的
欲找铜镜出來看看自己的嘴有沒有肿时,皇太极阻住了我:“别慌,沒事儿。”
我颓然的回望着他。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真叫人觉得悲哀。
“奴才……奴才是伺候葛戴格格的丫头,有要事回禀爷……”
因至今无人主持中馈,所以家中大小琐事最后都会归拢到皇太极这里回禀。听清楚外头來的是什么人
后,我推了推皇太极的手:“是葛戴的丫头,去瞧瞧吧,若不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她的丫头也不会贸然
找來。”
他甚为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将我放开。
我随即掩入内室,只听门吱嘎拉开,皇太极极为不悦的斥责道:“跑这里大呼小叫的,你可还有个规
矩沒有?”
那丫头显然吓着了,竟半天沒再吱声。
我无奈的摇头,如今的皇太极已非昔日可比,小时候那股子阿哥的架势已然端得十足,此时随着年纪
越大,气势内敛,不用开口已隐隐透着主子爷的贵气。私底下我也曾听闻府里那些个奴才窃窃议论,都说
近年八爷喜性脾气越发难以捉摸,甚难伺候。
“不是有事回禀吗?还不快说。”敦达里在边上小声催促。
小丫头这才结结巴巴的回道:“回……回爷的话,奴才……格格那个……方才请來的大夫给格格问诊
,说是……说是有……有喜……”
我头顶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踉跄,人向后跌倒,慌乱中急忙伸手抓住一旁的花盆架子。人是沒事,可
那架子上的花盆却“啪”地声摔落到地上,瓦盆碎片和泥土在我脚边散开一大片。
哒!有道影子疾速冲进门。
我失魂落魄的望向那张俊朗的脸孔,突然有种想哭却哭不出來的莫名悲哀。
“可有伤到哪里了?”他着急的伸手扶住我,从头打量到脚。
“沒有……我很好……”我吸着发酸的鼻子,眼眶里热热的,湿气上涌,忙别过头去,“沒什么事,
我就先回去了。”
“东哥!”他从身后抓住我的手,我沒回头,只是使劲一甩,挣脱开。
“东哥……东哥----”他沉声连喊,我只是不理,狠下心埋头飞快穿至外间,然后拉开门,不顾一切
的冲进茫茫风雪中。
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的滚滚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难过,不过就是再理所应当的事罢了。他会娶妻,自然就会生子,以后还
会再娶,再生……他将來是一代帝王,后宫佳丽无数,这是早已注定的结果。
我早该有所认知的,三妻四妾,这是这个时代男子共具的劣根性,获得的权利越高代表着身份地位的
妻妾就会越多,皇太极不过是顺应时势罢了。
这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脚下一绊,我身子失控的向前仆倒,跌进厚厚的雪堆里。眼泪仍是不停的涌出來,我趴在雪地里,失
声痛哭。身侧不远便是外城长街,因为风雪交迫,街上并不见人,我想过若是待在雪里不动,过个盏茶工
夫,我也就当真会被积雪活埋了吧。
算了,索性让雪把我埋了吧!埋了,一了百了。
什么爱恨情仇统统一笔勾销……
一阵沉闷的车辘声缓缓滑过,过了许久,当我感觉浑身冰凉,就快冻得失去知觉时,有什么东西触及
我的后背,然后一双手抓着我的臂膀将我从雪堆里拖了起來。
吸气声随即响起:“东哥!怎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