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长了,奈何缺了一只,看得不甚明白,给师父添麻烦了,师父好走」。
马夫见阿青竟如此客气也是一愣,自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是看着他的脸狐疑不已,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一时半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马夫正准备驾马离去,帘里却传出一道明媚的声音:
「张叔,你且慢些,小心些,莫冲撞了路人才是呢」。
马夫闻之,只得连连称是。
可阿青闻之却是一愣,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阿青虽未同阿黄好好说过话,可却没少在一旁偷听。
如今那久违的声音,再在耳边响起,他又如何认不出。
马车缓缓驶去,车内的苏沐秋和阿黄对视一眼,阿黄只是喃喃道:
「刚才那声音我总觉得似曾相识」。
苏沐秋也是愣一会儿,这才想了起来,那重七灯会,苏府门前。
而那人也不是寻常人物,正是烈焰军的主帅岳天青。
苏沐秋想到,倒也坦诚:「好像是岳将军的声音」。
阿黄一愣,赶忙叫住马车,同苏沐秋一同走下马车。
阿黄下了马车之后,便看到了那道孤寂落寞的身影。
她也不知如何,竟有些难过。
她颤颤道:「阿青」?
阿青听到阿黄的声音,缓缓转过头去,挤出一张笑脸冲二人笑着:
「苏公子夫妇二人这是回来探亲么?怎不再待些日子再走」。
阿青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再说阿黄现在叫李蒹葭,不叫什么阿黄。
他若还是阿黄阿黄的叫,也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苏沐秋同阿青抱拳见礼,阿黄却只是呆呆看着阿青失去的右眼。
她虽听说阿青的各种英勇事迹,别人说来是心生向往,崇拜不已。
而她听来这是桩桩件件都是危险万分,当真是令人心惊肉跳。
这番亲自见到他,见他连眼睛都失了一只。
看着那空洞无神,再无光亮的眼眸。
阿黄竟不觉有些难受,眼中也是晶莹闪动。
苏沐秋见状拍了夫人,细语温柔道:
「夫人且和将军好好叙叙旧,我自在马车上等着便是」。
阿青一时之间也是摸不着头脑,不知这阿黄为何如此。
情急之下只得说道:「阿,阿黄,不,蒹葭你这是怎么了」。
那知阿黄却急了起来,她听着阿青的改口,只觉得难受不已。
「我不叫蒹葭,我就是阿黄,我叫阿黄」。
阿青只得连连称是:「好,好,好,阿黄」。
那久违的称呼将阿黄再拉回那个时候,那个少年总是与众不同。
别人都偷看她洗澡,唯独阿青不会。
他看到自己只会傻笑,却不敢同自己说上一句话。
明明他可是村里的混世魔王嘞,你说,这还真就奇了怪了。
后面她才明白,原来那是因为喜欢,这还是苏沐秋告诉他的。
他说,那时候的阿青喜欢阿黄。
阿黄那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直被人喜欢着。
他离开的日子里,阿黄也时常想起他的傻笑。
一想起,自己便跟着笑。
阿黄也问过苏沐秋,那自己这又算是什么?
苏沐秋只是笑而不答,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阿黄看着他的伤口。此刻才明白,原来她也一直挂念着那个对他傻笑的人。
阿青见阿黄没再说话,抬头看向她。
发现她此刻雍容华贵,再不似当年一袭朴素的黄衣了。
那雍容华贵固然耀眼,却也不复当年那一瞥丽雅天成了。
阿青这才豁然开朗,他喜欢的,只是过去那个叫阿黄的女子而已,而非面前自称阿黄的李蒹葭。
阿黄见阿青不说话,这才明白自己失了态,当下便豁然开朗起来:
「在外凶险,还盼你保重身体,这舍离村,无妄城都挂念着你呢,包括我也是」。
阿青见她那么说来,自然也有些高兴,只是再不是那样的高兴了。
只是学着她的话打趣道:「这是自然,我漂泊再外,自然也想念你们得紧,包括无妄城,舍离村,还有你」。
阿黄闻之也是会心一笑,他知道那个少年终究是长大了。
阿黄想着想做,笑意更浓,竟是噗呲笑出声来
「其实我以前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如今才算是明白了」。
「这你又说什么胡话呢,你且说说,你怎的就明白了」。阿青追问道。
阿黄也不说话,只是同阿青挥手作别。
而后便听到阿黄的歌声回荡在舍里桥边,经久不绝。
歌曰:
「
月儿月儿好月儿,
可见有女着衣黄。
映我佳人颜如玉,
言我是个好情郎。
」
阿青闻之,付之一笑。
嗨,多大点事。
阿黄走入马车中,苏沐秋只是看着她,笑意盈盈。
「怎的,是我唱的不太好,还是他的词不太好」。
苏沐秋只是摇摇头:
「都好,都好,阿黄也好,蒹葭也好,各有各的好罢了」。
阿黄甜蜜一笑,苏沐秋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得夫如此,卿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