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我才不会向狐妖求助(2 / 2)

有了这条关键性的证据,于文彦就算跳进金明池也洗不清了,只有认罪。

江采霜心里仍然存着疑惑,“可是你抓走于文彦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他胳膊上有伤吧那你怎么就能断定,俞金亮指甲里抓到的血肉,一定是于文彦的呢”

当时她与于文彦对峙,燕安谨一过来,直接就派人把于文彦抓走了,根本没有验过他身上的伤。

他怎么知道,凶手一定是于文彦

燕安谨桃花眸微弯,轻笑着解释道:“案发当晚,我便询问过那几个大夫。”

后来江采霜想起这条线索,林越第二次去请大夫过来的时候,特意叮嘱过,不要泄露此事。

“所以你早就怀疑于文彦了!”江采霜就是因为大夫的口供,才开始怀疑于文彦的。

“正是。只是当时还不能确定死者身份,所以没有声张。”

梁武插了一句嘴:“抓住刘全以后,主子吩咐我们在望天楼里找崔兴和俞金亮,只要在楼里找到他们二人中的一个,就能立马结案了。”

往常的案子都是先判明死者身份,再去推敲凶手是谁。

可这桩案子比较特殊,从一开始燕安谨就猜出了凶手,只是对死者身份不能确定,所以让梁武他们放手去找人。只要找到一个,另一个必然就是丧身金明池的死者。

江采霜细细回想一番,总算后知后觉地咂摸出味来。

怪不得每次去找燕安谨,他不是老神在在地打坐,就是翻看悬镜司的其他案卷,还有心情幻化出狐尾逗她,仿佛对这桩案子完全不上心似的。

原来不是不上心,而是早就看破了案子的关窍,所以不需要再额外费心查探。

他故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像是特意把这个案子留给她,让她自己慢慢摸索似的。

“可这是刚巧捞起了俞金亮的尸体,要是没捞到尸体怎么办岂不是只能让凶手逃之夭夭了”江采霜提出疑问。

最关键的线索,刚好就藏在尸体上。

但尸体被风浪卷走,偌大的金明池,还不知道要到哪去寻,万一没捞起来可怎么办

“放心,于文彦跑不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于文彦走。

即便没有将俞金亮的尸体打捞上来,只要于文彦想上船离开,悬镜司的人会立刻将他拦下,捉拿归案。

“没有证据,如何定他的罪”江采霜追问。

“这个问题俺知道,”梁武得意地抢过话头,“悬镜司有一百八十二种刑罚,总有一种能让于文彦开口。”

有铜壶和安眠汤这条线索,足以让他们捉拿于文彦,带到悬镜司审讯了。

进了悬镜司,管你再硬的嘴巴,就没有不开口的。

燕安谨算了一下时间,“那边应该快结束了,道长要不要过去看看”

江采霜心情复杂地点头,“去看看吧。”

过去的路上,她鼓起莹润的脸颊,小声嘀咕,“你们狐狸精都是这么老谋深算吗”

还以为这次她看了那么多卷宗,探案水平上来了,将燕安谨比下去了呢。

谁能想到,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识破了案情。

燕安谨嫣红的薄唇绽开,桃花眸里笑意清浅,“道长谬赞。”

江采霜握了握拳,不服气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燕安谨依旧面上带笑,不过语气却透着认真,“那在下拭目以待。”

他也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两人从另一间房进去,正好能从后面梅花窗格中,看到房中的景象。

于文彦被带了上来,神色颓败,在伯府和侯府的人面前,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的罪行。

听到他竟然给江采薇下药,宁玉霞和江水寒当即便变了脸色。

江水寒忍不住骂了句:“混账东西!”

薇儿还怀着身孕,于文彦竟如此不管不顾地给她用药,就不怕她出事吗

“即便你不管薇儿,难道连你的亲骨肉也不在乎”

于文彦意味不明地冷笑,“亲骨肉呵。”

伯夫人原本正在擦拭眼角的泪,听到这里,忍不住抬起头。

正好撞入于文彦讥讽的视线,她心里一个激灵。

于文彦将罪行交代完,在口供上按下手印。

他所说的跟江采霜的推测几乎无差。

这场因平日积怨所起,却又阴差阳错杀错了人的疑案,暂且落下帷幕。

只是侯府伯府本结为两姓之好,才不过一月的光景,便闹得不欢而散。

“和离。”侯府态度坚决,不肯让步。

伯府却想留下他们的血脉,“采薇怀的是彦儿的骨肉,她把孩子生下来才能走。”

宁玉霞气急,语调拔高,“让薇儿给那个杀人凶手生孩子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不管怎么说,彦儿必须留个后。等采薇把孩子生下来,她是去是留我们都不管。”伯夫人冷着脸,阴沉地道。

康平伯似乎不敢插手,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还想着偷偷后退。

“你们留后,就要祸害我的女儿哪有这样的道理若是你们不服,即便是告上金銮殿我们也不怕。薇儿今日就跟我们回家,从此与你们伯府,与于文彦,再无半点瓜葛!”

“你这般狠毒心肠,是要让伯府绝后吗!”

堂上一时间变成了闹哄哄的菜市场,两方为了各自的孩子争执不休。

于文彦嘲讽地看着这一幕,任由悬镜司的人将他带走。

江采霜站在槅窗后面,气得涨红了脸,握拳道:“伯府好不要脸,居然还想让采薇姐姐给他们留个孩子。”

就算采薇姐姐真的怀了身孕,这才不过一月,往后还有八/九个月要熬,难道要让她怀着这个孩子,一直回想起这场命案吗

她毫无察觉地睡在屋中,杀人凶犯冒雨进来,在她床边无所顾忌地换衣,清理痕迹,她事后回想起来该有多害怕

退一万步讲,就算采薇姐姐愿意生,这个孩子出生下来便没有爹娘在身边,亲爹还是杀人犯,他又该如何自处

虽然康平伯始终什么话都没说,但江采霜总觉得,他的胆小懦弱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比看起来偏激发疯的伯夫人还要可恨。

“我现在反倒庆幸,采薇姐姐没有怀于文彦的孩子。”

燕安谨闻言,略有些诧异,“哦”

“我姐姐……怀的怕是鬼胎。”

今日她在采薇姐姐身上感受到了很阴冷的气息,与那日她跳入金明池,感受到的阴气极为相似。

先前采薇姐姐身上的安魂玉碎裂,恐怕不是被水冲走,而是被浓烈的阴气所破坏。

江采霜以前曾在书上看到过,若是孩童死后执念未消,灵魂不散,不愿入轮回,反而想带着记忆投胎转世,便会想方设法钻入女子腹中,成为鬼胎。

待女子怀胎十月,鬼胎便能在母体孕育下获得身体,不用轮回就能重新回到人间。

燕安谨也曾听说过鬼胎,“你想如何处理”

“我想跟采薇姐姐先商量一下,然后找个时机,将鬼胎引诱出来。”

既然非要带着记忆重回人间,自然是有未了的执念,只要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也就好办了。

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燕安谨猜测:“道长想必已经有了主意”

“我大约猜到了一些鬼胎的来历,等过两日采薇姐姐缓过神,我便与她商议。”

“好。若是道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同在下提。”

江采霜轻哼一声别过头,十分别扭地道:“我才不会向狐妖求助。”

除非……除非没有其他办法了。

之前忙着查案没跟他计较,可不代表她心里不生气。

燕安谨不由失笑。

等栈桥修好,望天楼一楼的积水也退去了。

被困了两日的百姓一窝蜂地逃离望天楼,有的人赶紧回家报平安,有的去到外面街上,立马钻进茶棚脚店,点上一碗汤面,边吸溜面条,边跟旁人大肆谈论这两天的奇事。

“金明池水底下有妖怪,水鬼还害人咧!听说过水鬼吧只要拖一个人下水替他抵命,他就能重返人间了!”

“真的假的,快跟我们说说。”食客拥了过来。

“自然是真的,端阳节那天金明池里浪头丈高,晴天白日突然乌云压顶,电闪雷鸣。不是水鬼,还有谁有这样呼风唤雨的本事”

“水鬼是怎么个害人法害了谁”

“先让我吃点东西,这两天可把人饿死了。”那人反倒开始卖关子,慢吞吞地吃起了面。

等吊足其他人的胃口,他才放下筷子,绘声绘色地谈论起望天楼的异事。

侯府一家人,低调地乘船离开。

江采薇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中。

望着屋里熟悉的家具陈设,窗外阳光明媚的小院,一起长大的婢女在园子里修建花枝……这一切都让江采薇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发觉手臂上系了东西,掀开袖子一看,是五色彩绳编织的长命缕儿。

一截瘦白的小臂,系了十多条,兴许是家里人怕她出事,把自己的长命缕都系在了她身上。

“薇儿……”宁玉霞坐在床边,哽咽地唤道。

江采薇抚上冰凉的小腹,苍白的面颊绽开一抹笑,“娘,我不想回伯府了,也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好,好,都依你的。往后再也不去伯府了,就在家里待着,还住你原来的院子,你的兄长妹妹都在门外等你。”

怕江采薇醒来看到太多人,会觉得压力太大,其他人都在外面花厅等着,没有进卧房。

江采薇眼中热意翻涌,含泪点头。

纵然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但江采薇并非拎不清的人,在家人的陪伴下,慢慢也开朗了许多。

等她养好了身子,江采霜来到她的小院,试探着问道:“采薇姐姐,你当真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江采薇眼中浮现出复杂,可转瞬间便被坚决取代,“不要了。”

既已断了情分,何必还留下这个孩子,给自己和家人带来更多麻烦

她不想再和伯府任何人牵扯不清。

“那我同你说一件事,你别被吓到了。”江采霜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

江采薇面露好奇,“你说。”

“你还记不记得,是从你落水开始,才怀上这个孩子的。”

江采薇稍加细想,点点头,“记得。”

的确是她从水里被救上来之后,才被大夫诊出了喜脉。

“这孩子来得突然,”江采霜继续道:“而且你的小腹始终冰凉,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原因。”

江采薇见她神色凝重,隐隐猜出了几分,“你是说……这个孩子有问题”

“这孩子是个……”江采霜本想说“鬼胎”,话到嘴边想起采青姐姐的叮嘱,换了个说法,“他有未消的执念,所以来到你腹中。只要我们帮他了却执念,就能送走他了,也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

她来之前同采青姐姐商量过,采青姐姐怕她说得直来直去,吓到了采薇姐姐,所以帮她想了另一套说辞。

不过这也不算是骗人,因为这鬼胎并没有吸取采薇姐姐的生机,江采霜也没在它身上察觉到孽障因果,证明这个投胎的孩童只是留恋人间,并无恶念。

“竟是这样。”江采薇摸上自己的肚子,奇迹般地没有感觉到害怕。

“这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我宁愿他来历不明,也不愿他是于文彦的孩子。”

听到采薇姐姐这么说,江采霜也就放心了。

“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找他原本的家人,了却他的执念,就可以送他入轮回了。”

江采薇垂眸,摸着自己的小腹,“那便后日吧。”

“好。”

后日刚好是个艳阳天,金乌高悬,微风拂面。

江采霜自称和姐姐出去散心,乘着侯府的马车,偷偷溜了出去。

马车上坐着姐妹三人,先去了望天楼。

栈桥上依旧人来人往,摊贩热闹,丝毫没有受到之前那件事的影响。

反而因为“晴天白日起风浪,端午佳节覆金池”一事,引来诸多文人墨客,登高楼吟诗作画,附庸风雅。

江采霜下了马车,找来几个商贩询问,“今天那个卖花饽饽的有没有来皮肤黑,有点跛脚。”

“没有,今天没见他。”

“没见着,应该是没来吧。”

“你说周大哥啊他今日没出摊,你去他家里看看吧。”

找了一圈也没找着,江采霜回到马车上,跟堂姐和江采薇说:“周伯今日好像没来,我们去他家里找找看”

江采薇惊讶,“你知道他家在哪儿”

“悬镜司盘问他的时候,我也在场。知道他叫周力,家里住在丹青巷。”

江采青说道:“知道这些就好办了,我们先去丹青巷,到地方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住在哪儿了。”

于是三人跟马车夫说了一声,改道丹青巷。

丹青巷距望天楼不远,听人说住在这里的大都是手艺不错的工匠,还都是专门给梁柱廊庑作彩绘的,所以人称“丹青巷”。

周力家住在丹青巷尾,破落的一进小院,院墙是茅草和泥巴糊成,土墙围了一圈,靠路的方向挂着半拉木门,都快朽掉了。

少有马车来这附近,巷子里很多小孩都跑过来看热闹,好奇地跟在马车后面。

江采霜跳下马车,敲响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