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玉矿集团会议室内正在召开会议，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些微妙，无论是从会议讨论的内容还是参会的人员来看，这都是一次极为不寻常的会议。参会的除了西北矿业集团的几位领导，还有西北省委书记张鹏飞，这次会议也是张鹏飞提出来的，讨论的自然是关于金沙玉矿未来发展的改革方案。

张鹏飞是昨天过来的，西北发展银行成立的模子已经建立起来了，后面的工作就由专人负责，也用不着他操心了。其它工作都进入了正轨，张鹏飞也有时间处理金沙玉矿的问题了。他通过这些天的摸索，对之前起草的改革方案又进行了修改，昨天又和赵金晶碰了下头，双方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改革方案出台后，张鹏飞就让赵金晶通知金沙玉矿开会。玉矿方面早就接到了风声，他们当然不同意改革，可级别相差悬殊，他们虽然不归张鹏飞直接管理，但是也不敢得罪他，只好请示了矿业集团，矿业集团由总经理郭凤喜带队过来参加会议。

会议开始后，张鹏飞还是自己的老作风，也没跟矿业集团方面的干部客气，直接发言掌握了会议的主动权，把自己的改革计划合盘推出，听得郭凤喜直皱眉头。按照张鹏飞的意思，玉矿集团要把辖下所有亏损的矿企承包给当地玉商，同时召收地方玉农进入公司，使他们成为正式职工。另外，也要开放玉矿山，让拥有采矿证的当地人开采山玉……张鹏飞的改革计划有很多，还不止这些，每一条都像是从玉矿集团手中抢肉吃，郭凤喜又怎么能高兴？

张鹏飞放下文件，语气沉重地说：“省委的意见也就这些了，这份方案我研究了很久，借鉴了不少其它地区矿业开采的改革方案，这么做的目的是维护央企与地方企业间的和谐，同时也更好地利用了资源，会让金沙市民得到更多的好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玉矿集团的未来发展，保证当地人不再反对玉矿集团，这也是改革的初衷。”

“我的意见是要把金沙玉矿改革当成试点，将来要面向全省各类资源的开采，今天正好郭总经理也在场，我就实话实说了，在不久的将来，改革将逐步扩大……”张鹏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扫视全场，微笑道：“大家都谈谈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金沙玉矿的干部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都定格在了矿业集团老总郭凤喜和副总赵金晶的脸上。张鹏飞更加直接，看向郭风喜说：“风喜同志，既然金沙的同志不愿多说，你就谈谈吧。”

郭凤喜皱了下眉头，浅浅地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用以掩饰他的尴尬。说实话在强势的张鹏飞面前他也有些打怵。他对张鹏飞早有了解，又亲身感受到他的工作态度，手心暗暗捏了一把汗。从他的角度出发，当然不同意这种改革，可看张鹏飞的意思，他是那种在乎集团态度的人吗？

郭凤喜来之前已经被董事长武林叫去谈话了，武林告诉郭凤喜，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张鹏飞的方案，这个口子一开，将来集团在西北境内就会丧失矿业开采的主导权，损失是巨大的！郭凤喜前脚刚走，武林就上京找人告状去了，张鹏飞已经碰触到了他们的底线！

“张书记，”郭凤喜缓缓开了口：“金沙玉矿集团是西北矿业集团的下属单位，如何发展集团需要向上级主管单位汇报，像这种改革……您已经得到上级的批准了吗？”

“凤喜同志，你的意思是说金沙的玉矿发展工作不归我管？”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你只是想说玉矿发展的事是你们集团的份内事，这和西北省委无关，是这个意思吧？”张鹏飞平静地问道。

郭凤喜没料到张鹏飞如此直接，硬着头皮说：“张书记，请您别误会，如此重大的改革我说了也不算，金沙是西北的金沙，就连我们集团也要尊重地方的意见和想法，只是矿业开采一直受相关部门领导，有些事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这点我承认，有些事你确实说了不算……”张鹏飞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一句话把郭凤喜搞得满脸通红，恨得双手握拳。

赵金晶冷眼看着这两人斗法，感觉热血沸腾，每一次和张鹏飞在一起工作，她就感觉充满了激情，这种感觉平时在身边人当中很难感受得到。

张鹏飞没理会郭凤喜那张难看的脸，接着说道：“你们不要以为我愿意管这些闲事啊！”他拍了拍桌子，声音抬高了一些：“西北省委的工作有很多，我何苦做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可是你们并没有理解！”

“张书记，我不是没有理解，您先听我解释……”郭凤喜一看张鹏飞这气势，再不说话就不行了，这家伙也太牛了吧？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张鹏飞的眼睛瞪了起来：“你先听我说完！”

“呃……”郭凤喜被张鹏飞的目光吓了一跳，心想这家伙是土匪吗？虽说自己没他地位高，但是这也太不给面子了！玉矿集团的干部也是一愣，暗暗庆幸没有招惹张鹏飞，连集团老总都这样了，要是换成他们还不被骂个狗血喷头？

“凤喜同志，我这么做完成是出于金沙玉矿的未来发展和金沙社会的平稳！难道之前爆炸案的发生还没有让你们警惕吗？长久以来，玉矿集团与当地玉农之间积怨太深，已经产生了不可调合的矛盾，在这种情况下改革就是必然！换言之，这么做也是为了让玉矿集团注入新鲜血液，要不然还会继续亏损下去！”

“可是……”郭凤喜一张脸涨得通红，即使说不过张鹏飞，他也要说：“可是事关重大，这件事我们可以做出决定吗？”

“为什么不能？”

“我刚才说过了，玉矿集团是央企，理论上……”

张鹏飞的声音十分有力：“只要是在西北的土地上，我就有权做出决定，金沙玉包括西北所有的资源都属于西北和全国人民，而不是某一个公司，难道不是吗？”

“张书记，我现在无法对你做出答复，这件事集团还需要开会研究，武董事长也要向上级……”

“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今天过来就是向你们宣布省委的改革方案，接下来将进入实施阶段，还希望大家配合。”张鹏飞说完就站了起来，随后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大家应该知道，我已经向高层申请，将西北矿业的部分资源重新划归西北省委管理，所以今后有些工作可能不需要通过你们，省委可以直接做出决定！”

“张鹏飞，你这是什么意思？！”郭凤喜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央企的工作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你是西北的书记不假，但是这是我们集团的内部工作，集团内所有矿业公司都……”

“我的意思很明白，如果西北矿业集团不配合西北省委的工作，我将收回部分矿山的管理权分散给各地方，那时候……我想这就不是你们的份内工作了吧？”

“说得容易，几十年来西北矿业一直由我们开采，高层不会答应的！”郭凤喜现在也顾不上害怕张鹏飞了，气得脸红脖子粗。

“凤喜同志，请你不要激动，咱们……走着瞧吧。”张鹏飞微微一笑，转身就要离开会议室，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说了一句：“我提醒大家，你们应该想一想西北矿业集团旗下为什么有那么多亏损的公司！”

“你……你……”郭凤喜气得全身发抖，眼望着张鹏飞离开一点办法也没有。

“郭总，您别生气，有些事……我们已经无能无力了！”赵金晶在一旁劝道。

“难道我还怕他吗？”郭凤喜说完之后才注意到赵金晶，想到她的身份，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金晶，我不是针对你，只是他……他太过分了！”

“郭总，武董事长什么意见？”

“他已经去京城了！”郭凤喜沉重地说道。

“没用的……”赵金晶摇摇头：“张书记的想法高层早就知道……”

郭凤喜知道赵金晶支持张鹏飞，淡淡地笑道：“你是说高层会同意他的想法，这不大可能吧？如果这个口子一开，那么……”

“郭总，”赵金晶打断郭凤喜的话，“有些事并不是一定要高层同意才能办成，我可以向你透个底，高层的部分首长支持他的想法。”

郭凤喜愣了一下，心想应该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董事长武林。随后，郭凤喜不禁又想到了张鹏飞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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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飞离开玉矿集团之后并没有马上回酒店，而是来到了看守所面见图歌。张鹏飞走进接待室时图歌已经在等着了，看到他过来立即起身。

“坐吧。”张鹏飞点点头。

“我没想到您还会来！”图歌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问过了，你的事基本上查清了，什么结果……你知道，也就这样了。”张鹏飞淡淡地说道。

“我明白，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不怕！”图歌看着张鹏飞的眼睛：“您……您这次过来是不是……”

张鹏飞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图歌面露喜色，说道：“前几天罗布森来见过我，他把金沙玉帮的情况说了说，基本上算是统一起来了。我也和他说了一些事，他知道怎么做能帮到政府，他一定会找您的！现在，我的弟兄们也认可了他的地位……”

“这些事我不想管，也不想知道，”张鹏飞微微一笑：“我在乎的是金沙玉矿行业的平稳发展，以及金沙的社会稳定和百姓安全。”

“我懂……”

“图歌，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本来我是没必要来的，但是……我想让你死个明白，好好看看吧，别留下什么遗憾！”张鹏飞把玉矿改革方案扔给了他。

图歌接过来认真地翻看着，看了几页之后他的眼睛湿润了，不得不抬手擦了擦眼角，这才能继续看下去。图歌看得很仔细，张鹏飞静静地等着，看到后来他再也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很好，非常好……”图歌擦着眼泪：“如果政府早就注意到这方面的工作，我又何苦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他是条硬汉子不错，可如果还有生的机会，谁还愿意等待死亡？

张鹏飞冷笑道：“或许你说得不错，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所有的犯罪并不完全是为了金沙玉帮，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满足你的个人私欲，我说得不错吧？”

“我明白，我只是想说……”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张鹏飞指了指文件。

图歌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意见，今后金沙玉帮就交给您了！”

“你没有多少天的时间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有？”张鹏飞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有股凄凉的味道，任凭你再怎么牛，在国家机器和法律面前仍然一无是处！

图歌黯然地垂下头，苦笑道：“我从小就是个孤儿，现在别看我玩了那么多女人，但是却无儿无女了无牵挂，现在……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您成为了我最后还能见到的朋友！哈哈……这辈子也知足了！”

“你这一辈子也算是丰富多彩了！”张鹏飞微微一笑。

“还真有一件事，”图歌抬起头来：“我知道官方冻结了我的一部分财产，但那只是一小部分，我还有一大部分钱……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我看就捐给学校吧，金沙的玉农都很穷，有很多人从小都没钱上学，我希望玉农的孩子能够改变传统的生活方式……”

张鹏飞心中一暖，点头道：“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也算你为金沙的未来做了一件好事！”

“此生无憾了！”图歌起身离开，再也没回头看张鹏飞一眼。

张鹏飞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说实话他有点佩服这个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