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6幸与不幸

周一上午，发改委的会议室中，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论证座谈会，谈论的话题是张鹏飞起草的那份《双林省朝阳江区域加强开发规划纲要》。在张森的主持下，发改委规划司、东北司、地区司等参与了这个课题的研究，另外请来了一直以来研究东北振兴发展的相关专家学者出席了座谈会，这些学者对双林省、延春州有着详细的了解。

张鹏飞所起草的文件现在还没有公开，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是他起草的，在文件没有正式得到发改委领导，以及相关司局干部的支持、专家学者的认同前，张森采取了低调的作法，并没有大面积进行论证，而是先试探性地搞一次小型座谈会，先听听大家的意见后再到发改委领导会议上公布。

在这个前提下，张鹏飞身为双林省的省长，当然要出席，而且张森也想让他通过这种方式听听其它人的看法，用以修改《规划纲要》。张森在会前讲话时说这份文件是他出行双林省后，在张鹏飞的倡议下，由他们共同起草的。大家都在细心地研究着文件，也没有人去追究到底是谁起草的。

会议在张森的主持下正式开始，他望向张鹏飞笑道：“张省长，这份文件是你的倡议，你先谈谈吧。”

张鹏飞微笑点头，喝了口茶，说道：“那我就先谈谈吧，算是抛砖引玉，如果有什么错误，还希望各位专家指正。我曾经不止一次去过延春，实地考察后，便产生了一些想法，现在讲给各位听听。第一、如何认识东北振兴战略与朝阳江地区开放开发的关系；二、如何把握朝阳江地区开放开发过程中各种制约因素；三、如何评价加快朝阳江地区开放开发的重要意义；四、如何看待朝阳江地区开放开发面临的历史性机遇；五、如何确定现阶段朝阳江地区开放开发过程中的重点工作；六、如何加快朝阳江地区开放开发与促进双林省社会经济和东北振兴战略更好更快发展的方式。”

张鹏飞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当时我脑子里想到了这六个问题，张主任去后，我便和他谈了谈，这六个问题也就是这份《规划纲要》形成的背景，那么我想，我们的讨论也应该由这六个问题深入。我的想法，第一，统一认识、明确目标。二，科学的规划、分步实施。第三，调整农业内部结构，压缩粮食作物，扩大蔬菜种植面积。第四，延春地区应选择‘扇型发展模式’。也就是说，只有开放珲水，开发延春地区，才能发展双林省。第五，我们要大力开发旅游资源。开展三国跨境旅游的同时，着手制定包括日本海沿岸地区在内的多国旅游发展规划。第六，加大开发力度，增加资金投入，尽早打开朝阳江地区的对外通道。第七，今后一个时期，朝阳江地区开放开发和延春地区更好更快发展的核心问题是人才问题。因此，我们要实施人才工程，同时加强干部队伍建设，采取各种方式，提高干部队伍的整体素质，使之更好的适应延春地区社会经济发展和对外开放的需要。”

张森微笑道：“鹏飞省长说的这几项意见，可以说是《纲要》的总提纲，现在大家谈谈可行性。”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推了推眼镜，望向张鹏飞微笑道：“这份《纲要》我昨天晚上看了好几遍，给我的感觉很振动，我是双林省人，一直研究东北振兴这个课题，看到《纲要》，困扰我之前很深的一个问题终于解开了，那就是我们在上世纪就提出延春珲水的开放开发，而过去了二十多年，延春珲水为何仍然进展缓慢？记得当时珲水实行大开发战略时，我也是参与者，当时的目标可是创立第二个深圳速度。可结果我不说大家也知道，从整体开发进展来看，虽然取得一定成绩，但是与预期的目标相距较远。究其原因，那就是边境地区经济体量不大，人口集聚度不高，产业竞争力不强，不能够有效支撑国际性区域合作开发。而在这份《规划》里，提出一个新的想法，就是要在延春州的基础上，将双林省的两个特大城市江平和辽河市整体纳入朝阳江国际合作开发范围，共同打造江辽延开发开放先导区，增强我国参与朝阳江区域国际合作开发的整体实力，促进朝阳江开发取得新进展和新突破。也就是，延春的发展因为没有后援，没有形成一条统一的战略线，而如果把江平和辽河放进来，势必带来强有力的充击力，在国际上也会形成一支重拳。从双林省整体的发展角度来看，我认为发改委应当建议内务院将《规划》纳入国家大战略！”

东北司司长姜少强听完老者的讲话，微笑道：“金老是双林省人，他刚才谈的话也是从双林省出发，下面我来谈谈《规划》实施后，将对整个东北产生的作用。国家实施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战略多年以来，东北地区经济重新焕发了生机与活力，取得了重要的阶段性成果。但是东北老工业基地存在的体制性、结构性等深层次矛盾有待进一步解决，业已取得的成果有待进一步巩固，加快发展的巨大潜力有待进一步发挥。去年，内务院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实施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若干意见》，对东北地区振兴作出了新一轮的战略部署。推进延春、辽河、江平三市的开发开放，促进我国与东北亚国家资源互补合作，挖掘对外开放合作的潜力，形成具有发展活力的新的增长区域，必将极大提高这一区域的整体经济实力，促进东北老工业基地全面振兴，进一步推动东中西联动发展，在全国形成协调互动发展的良好局面中发挥重要作用。所以说，从东北全局来看，双林省的开放开发有着带动性作用。过去我们在讨论东北三省的振兴时，往往分开谈，没有加深各省市间的联络，从这方面来说，《规划》的形成是有创造性的，为我们提供了新的方向，新的课题，要我看应该马上展开讨论，将《规划》摆在总理的案头！”

张森微笑道：“这份文件现在还不够成熟，要经过几轮深入研究后，我们才能知道是否适合上交内务院，取得国家的支持。”

一位中年学者点头道：“如果《规划》能够得到国家的批准，那么它就是一个里程碑，将会为全国广大沿边地区扩大开放提供经验。改革开放以来，沿海地区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但是沿边地区开放进程相对缓慢、开放程度相对较低。按照我党提出的提升沿边开放要求，我们需要选择一些基础条件较好的地区率先突破，为其他沿边地区提供经验。江辽延区域沿边近海，江平和辽河两个城市又是双林省的经济核心，而延春州在朝阳江国际合作方面奠定了良好基础，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所以江辽延区域加快开放能够为我国提升沿边开放提供新的经验。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双林省本身要有一个系统的面向国内、国际的大招商战略，没有资金，任何好的想法都没有用。我的意思其实就是希望一但它成为国家战略，双林省要做好各项准备工作。上世纪珲水的开放开发，其实就是准备不到家。”

中年学者说完，看向张鹏飞点点头。张鹏飞也微笑至意，拿笔记录下来，然后说道：“一直以来，招商工作是开放开发的难点，在这方面沿海地区比较有优势，但沿边地区相对落后很多，我们是要有一个全新的思想啊，要不然仍然会失败！”

“地方经济发展固然重要，但稳定也很重要，”一位严肃的学者开口道：“延春是少数民族地区，支持边疆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加快发展，一直是我国区域经济工作的重点，近两年来，内务院相继出台了促进西部少数民族等省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政策性文件。延春州既是边疆地区，也是少数民族自治州，随着朝阳江规划的实施，延春州将成为直接受益的区域，整体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会有一个较大幅度的提升，这对于促进边疆繁荣稳定，增进民族团结意义重大。我是研究社会问题的，从专业性的角度来看，《规划》中的第四项完整地讲述了对少数民族的扶持政策，以及开发对延春的益处，我表示支持和欣赏，这也为我国少数民族地区济的繁荣稳定提供了一个依据和经验，如果战略可以成功，那么将来值得在少数民族地区推广。社会的稳定来源于经济，这也是为何我们当初解决温饱问题的原因。将经济与社会因素联系在一起，是《规划》的一大亮点。”

“是啊，这是鹏飞省长的意思，我当时听了就很激动。”张森点头称赞。

张鹏飞笑道：“您也别这么说，文件可是您起草的，呵呵……”

张森笑道：“行了，我们两个就别在相互夸奖了，回归正题吧！”

发改发地区司司长发言道：“文件的特色比较突出。首先，它是突出开放合作的发展规划，旨在通过加强国际、国内合作，加快重点区域的发展，推进朝阳江开发进程。这也我们司提供了一个新思路；其次，它是承前启后的规划，朝阳江开发一直是国家战略，从规划范围看，是一个不断递进的过程，随着形势的变化和发展的需要，我国参与朝阳江开发的重点区域范围还将有所变化；再次，它是强调重点区域带动的规划，这个规划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有个副标题‘以延春为开发开放窗口’，设立这个副标题就是要强调延春开发的作用；第四，它是促进共同发展的规划，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国际和国内都需要整合力量，共同应对。这个规划的最后一点，提到与辽东沿海经济区规划相互衔接，同时也很好地呼应了俄罗斯的远东地区发展规划，他在地方经济发展中突然了合作的重要性，这一点也值得相关地区的学习。”

张森没想到《规划》会取得一致的表扬，脸上渐渐有了笑容，说道：“你们不要总说好，这份《规划》又不是什么教材，能让你们学到这么多东西吗？呵呵……”

发改委政研室副主任笑道：“张主任，您还真别说，这份文件很有教育意义，文件中充分考虑了作为参与朝阳江开发的核心区域――延春地区的实际，又深入分析了我国对外开放的总体格局，在充分论证的基础上，确定了现在的发展思路，即以延春为开发开放先导区，立足江平辽河、面向东北亚、服务大东北，提出‘四个坚持’和‘四个新’的要求，建设‘两个区’的发展目标。从文件政策依据的起草方面，给我们政研究竖立了榜样，您可真是宝刀不老啊，这应该是我们政研室的例文！”

张森被夸的脸热，心虚地看了张鹏飞一眼，说道：“这个话题说到这里，下面我们谈谈张省长在招商引资方面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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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结束后，陈雅到发改委来接张鹏飞，张鹏飞正要与张森去吃饭，便把她一起带上了。坐在包厢里，张森有些羞愧地说：“鹏飞啊，听了大家的讨论，我现在有些后悔，大家对这份文件很满意，报着很强的期待，当初就应该说是你起草的，现在可好，我这……”

“老领导，什么也别说了，您不是抢了我的功，而是在帮我！”张鹏飞举杯敬酒没让他说下去。

张森笑眯眯地说：“鹏飞，我听到消息过几天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也许要去双林省考察，重点调研辽河，你要做好准备，否则被搞一个突然袭击！”

张鹏飞有些惊讶，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么快？我可真是没想到！”

“呵呵，这都要感谢刘部长啊，我听说刘部长在办公室里接见了郝楠楠？”张森看向张鹏飞：“你不知道这事？”

“这个事我知道，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作用……”张鹏飞满脸的苦笑，身在官场，有时候利用一些人脉背景关系，也很令他无奈。

张森又转回话题道：“听大家的意思，《规划》是正确的，你这个想法是可行的，元旦过后我就拿到委里主任会议上研究，然后再召开一次大型的讨论会，也将延春的干部找来，让他们听听。”

张鹏飞点点头，说：“不过您要记住一点，这是您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

“好吧，能在临退休前促成此事，这辈子在官场也知足了！”张森感叹着，望向一言不发的陈雅，笑道：“小雅，我们谈话，你很无聊吧？”

陈雅摇头道：“没事的，你们说吧。”

张鹏飞微微一笑，别看这个老婆从来不懂得什么礼貌，但是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的，可能都了解她的性格，没有人怪她不懂规矩。

吃完饭，将张森送回发改委以后，陈雅开车拉着张鹏飞在街上闲逛。张鹏飞瞄了她一眼，问道：“我明天就回去了，你是不是想我？”

“嗯，你不在，我没意思。”陈雅点点头，“我明天也回部队去。”

“你可以在家陪陪爸妈。”

“和他们没话说。”陈雅皱着眉头。

张鹏飞哭笑不得，说道：“既然是这样，要不我们去梅湖庄园，在那边过过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陈雅看向张鹏飞，脸突然红了。

“想去不？就我们两个……”张鹏飞满脸的畅想。

“嗯，那你打电话告诉我妈一声。”

“为什么你不打？”

“我不知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