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一经贺楚涵安慰,李钰彤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她抱着贺楚涵啜泣个不停。
张鹏飞在悲通之余也看了下现场,他必竟是过来人,知道有些事什么规矩,应该怎么办,他把冰冰拉到一旁,很不解地问道:“怎么会这样,连个遗相都没有准备,花圈……就没有一个亲人过来?”
冰冰的眼睛也哭肿了,她这两天也很伤心,她说:“钰彤家里本来亲戚就少,有个叔叔,当初争夺老院的财产时,和他家闹了纠纷,从那以后,十多年没有来往了。”
张鹏飞点点头,摇头道:“这样不行,太冷清了,怎么也应该让老太太走得热闹一些!”
“那怎么办?我们两个女人也没这种经验啊!”
张鹏飞忽然响起一事,问道:“你说贵宁市有位姓李的副市长看望了李钰彤?”
“对,年纪不大。”
“我有办法了。”张鹏飞心想这事也只能麻烦李小林了。
下午,李小林陆续安排政府办公厅的人过来送别,花圈、遗相也都准备好了。李小林招集相关单位的领导干部过来,也算名正言顺,首先这事与倒楼事件有关,其次又是医疗事故,市政府的卫生部门是有一定责任的。所以他这么一发动,不少相关人等都过来拜谒。大家并不知道张鹏飞在这里边起了作用,甚至在葬礼现场看到他时,都没发现他是巡视组的组长。医院的领导以及那位主治医生也来了。那位中年医生进门就哭,先不说是真是假的,到也让这个原本冷清的丧礼显得温情了许多。
看到张鹏飞神通广大招来这么多人给母亲送别,李钰彤又哭了,在伤心之余她也很感动。原本孤单的心又渐渐温热起来,昨天晚上正如张鹏飞所想的那样,李钰彤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现在张鹏飞又让她燃起了生的希望。人生与官场一样,当初感受着凄凉的场景,李钰彤就想自己的人生是失败的,连个朋友都没有。活了二十几年,混到这个地步,又如何不令她痛苦!
晚上四点多钟,老太太被推进了火化室,虽然按照民间的习惯应该停放几天,但是张鹏飞觉得大家都忙,而且李钰彤家里又没有什么亲人,就替她做主了。李钰彤什么也不懂,全都听张鹏飞的。当老太太被推进去火化时,李钰彤再次痛哭,现场的几个人也都泣不成声,张鹏飞的眼睛也哭红了。忙到晚上七点多钟葬礼终于结束了,这个场面不算太盛大,但还算说得过去。
李钰彤手捧母亲的骨灰盒,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满眼的茫然,嘴里默默念叨着:“以后我该怎么办……”
“你还年轻,以后会好的。”张鹏飞劝解道。他知道这两天李钰彤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换作是谁也无法立刻接受,这需要时间。
“就我一个人了,我这个家没了……”
“你有我们这一大帮朋友呢。”张鹏飞说道。
“今天谢谢你们,我没想到你们会来,我……我只有冰冰一个朋友,可你们……”
“钰彤,我们以后也是朋友。”贺楚涵抱住她的头,指着骨灰盒问道:“有地方吗?”
“让她和我爸爸埋在一起,我家有墓地,明天我就回去。”
“我们陪你过去。”张鹏飞说道,好在巡视组定在后天离开。李钰彤复杂地看了张鹏飞一眼,眼里充满了感动,随后身体一晃晕倒在座位上。张鹏飞把她抱起,知道是伤心、劳累过度所致,睡一觉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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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第四巡视组回到了京城,组员有一周的假期,然后要回原工作岗位上班。但一周以后就春节了,因此年前也就没什么工作可做。年后修整一阵子,按照计划,第四组将去另外一个省巡视。
在这期间,穆喜之通过了张鹏飞的哲学博士论文,张鹏飞的学历锦上添花。从九十年代开始,领导干部开始重视学习,纷纷报考在职研究生之类,虽然他们的学历证明多少都有些水份,但说出去还是要好看一点。到了新世纪,高级领导干部中学者型的干部越来越多了,出了好几位博士,这让领导们更加重视学习。哲学博士看似与政治无关,其实关系大了。政治本身就是一门哲学。哲学是一切学科之母,再加上张鹏飞师从穆喜之,这令他的这个哲学博士更显得有份量。同时,在全国所有领导干部中,张鹏飞是全国第一个拿到哲学博士的干部,再加上他之前的经济、法学学历,令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学者型”干部。
虽然说巡视组的组员有假期,但是张鹏飞身为监察部的常务副部长,又怎么可能休息,他在家里只休息了两天,便去上班了。现在是年底,京城部委也同其它机关一样,各位干部已经开始打探今年的福利是什么,有多少了。监察部是清水部门,但也有少量的创收福利,虽然不多,但普通职员几千块钱还是有的。
张鹏飞刚来上班,办公厅主任王欣就愁眉苦脸地找他诉苦。原来王欣这个监察部的办公厅主任要负责每年的创收,可是由于监察部同其它企业来往少,顶多只能从一些大型国有企业那里化些缘过来,像烟酒之类,现金少得可怜。另外也就是各省对口单位送过来的一些土特产之类,但这些都是给领导送的,一般人无法得到。
按照往年的福利标准,今年就很难完成了。王欣的目的自然很简单,希望张鹏飞帮帮她,替她拉一些关系。如果今年的福利少了,她这个办公厅主任以后的工作就没法干了。道理很简单,你搞的创收少这说明你能力有限,人脉关系差,下面的人谁还听你指挥?在这一点上,部委与基层是一样的。张鹏飞虽然心里反感这种作法,但这是官场现状,要想融入这个圈子,任何人都要入乡随俗。听了王欣的汇报,张鹏飞便点头道:“王主任,我试试吧,等我打个电话。”
王欣兴奋得站起来,笑道:“我就知道张部长肯帮忙!等办妥了我请你吃饭!”
张鹏飞笑着点头,看得出来这件事难为了她。他拿起电话打给吴德荣,吴德荣一听是这事,马上张口答应,笑着说:“你就说多少钱吧,你说多少我给多少。”
张鹏飞不懂这个规矩,便说道:“稍后让我们的办公厅王主任联系你吧,你们谈。”
放下电话,张鹏对王欣说:“我的一个老同学,是个标准的商人,你和他谈谈吧。”
“谢谢,太谢谢您了!”见张鹏飞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困扰了自己半个月的难题,王欣暗叹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张鹏飞又说道:“如果不够,我再找找其它人。”
“够了,这就够了。”
“一家公司就够了?”张鹏飞不解地问道,经王欣一解释他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王欣身为办公厅的厅长,自然有她创收的任务,但是下面各处室的处长也一样,无论是谁都有一定的任务,那些处长早就完成了,只有王欣还没有完成任务,所以也难怪她着急。
张鹏飞还是第一次听说这里边的道道,苦笑道:“我啊……白当了十几年的官了,呵呵……”
“我们国家是礼仪之邦嘛,干部们辛苦了一年,只能在这上面想想办法了。”
张鹏飞很想说官场中的礼仪二字其实就是腐败的代名词,但是话不能这话说。他只是笑笑。这时候他又联想到了李钰彤母亲的去世,看来无论是官场还是普通老百姓,都需要人情,李钰彤工作在外,家里平时不走人情,才导致了她母亲去世时连个乡亲都没通知。而人情对于官场来说就更重要了,人情代表着人脉,代表着关系。如果说有人给你送礼送得多了,那肯定就是腐败,可是如果没有人给你送礼,肯定就会传出闲话说你没有融入某个权利圈子,说你被排斥在外了,甚至下属都不会待见你。
这两起事件令张鹏飞对官场和人生又有了新的体会,生活中需要搞面子工程,官场中也一样,就如官场中的送礼风,还真不能一棒子打死。但如何掌握好这个度就很难了,有很多人正是没有把握好度,才导致最终落马。如果论腐败,华夏国的官员都不经查,正所谓白天日理万机,晚上鸡鸣狗盗,上面认定你贪与不贪,还要看你会不会做人。
江洲市长吴和平的电话打破了张鹏飞的胡思乱想,原来他已经到了京城,是给农业部、发改委等相关领导拜年来了。张鹏飞作为江洲的老领导,又是农业改革示范区的提出人,自然也有他的礼品。吴和平想得很周到,不单准备了一份,而是准备了两大车,他在电话里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完全是咱们农业示范区自己种的绿色农产品,让你们京城的首长偿偿鲜,这些东西你就看着分吧。”
有了先前王欣的求助,张鹏飞便觉得吴和平的这个礼送得有些急时雨了,便笑道:“好啊,好啊,这样,一会儿我让办公厅王主任联系你,我晚上请你吃饭。”
“行,那就这样,这些东西够你们部里所有人分配了!”
“和平,你办事还是那么周到细心。”张鹏飞不但没有批评他,反而还夸奖了一通。他明白,从此刻起,是应该学着接受一些原本看不上的规矩了,人情就是其中之一。
(更晚了,也没有通知,我向大家道歉,这一章写得很痛苦,想到了自身的一些悲凉事情。写写停停,知道晚了也不好意思发通知,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