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老先生神情微妙，“伱想学？”</p>
墨画老实地点头。</p>
荀老先生不大情愿，“太繁杂了，极其耗费时间，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多画几遍八卦阵法……”</p>
墨画目光清澈，充满好奇。</p>
“那您就教一点……”</p>
荀老先生被墨画一双水灵灵的，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看着，有点拒绝不了。</p>
他想了一会，终于是心肠一软，叹了口气。</p>
“我只教一点啊……”</p>
“嗯嗯。”</p>
荀老先生略作思索，反问道：“假如，你要学一种，异族的文字，你需要什么？”</p>
墨画沉思片刻，斟酌道：“辞典？”</p>
荀老先生颔首，“不错，需要一本辞典。”</p>
他又道：“定式磁纹，也是一样的道理……”</p>
“你可以将其，视为一种阵纹编码后的‘文字’，若是要学，自然就要找一本‘阵纹辞典’，互相对照，这样你才能知道，什么磁纹，对应什么含义。”</p>
“若想表达自己的意图，需要画什么样的磁纹……”</p>
“这样以后……”</p>
荀老先生说到这里，心中又“咯噔”一跳，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好像，又说了什么“危险”的东西……</p>
荀老先生皱眉，随后心里有点烦了。</p>
一教墨画东西，就有这种“征兆”。</p>
有时候明明没教什么，这种“征兆”也会出现……</p>
没完没了了……</p>
去他娘的，不管了！</p>
荀老先生神色一肃，来了脾气。</p>
反正他以自己那，虽不算精通，但还算凑合的天机算法，稍稍推衍过。</p>
这种预兆，应该对太虚门，没多大坏处。</p>
既然对太虚门没坏处，那太虚门外的事，他也管不着。</p>
宗门立派，传道受业解惑。</p>
他总不可能，因为一点不明所以的“征兆”，就因此畏首畏尾，放着这么一个好苗子，什么都不教了吧？</p>
一念及此，荀老先生只觉得浑身通泰，念头通达。</p>
他想了想，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p>
“这里面，记载了一部分，不定磁纹的注解……”</p>
“你有空可以看看，但还是那句话，不要浪费太多时间，这种东西，应用范围很窄，你别钻牛角尖，大路不走走小路，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蹉跎了时间……”</p>
“嗯嗯。”墨画忙不迭道：“谢谢老先生！”</p>
他珍而重之地接过那本《不定磁纹注解》，捏在手里，有些薄薄的，翻看了几眼，里面的东西也不多，便小声问道：</p>
“老先生，还有么？”</p>
这个“辞典”，好像有点少……</p>
荀老先生摇头道：“没了！你把这点学了，就算不错了。”</p>
“那我学完了的话……”</p>
荀老先生截口道：“学完了也没有。”</p>
墨画不信，“您这里也没有么？”</p>
荀老先生看了眼墨画，叹道：</p>
“阵法博大精深，门类繁多，再有天赋的阵师，穷极一生，也不可能样样精通……”</p>
“不瞒你说，”荀老先生坦然道，“不定磁纹这块，我只是有所涉猎，但研究得不算深，所以手里也只有这点《注解》，多的没有了……”</p>
墨画觉得，荀老先生在说假话，但他没证据。</p>
而且荀老先生德高望重，按理来说，也没必要骗自己……</p>
墨画又问：“那哪里多呢？”</p>
“道廷司里多。”荀老先生道。</p>
墨画一怔，“道廷司？”</p>
荀老先生颔首，“这种涉及机密传讯的磁纹注释，自然是道廷司收录最全，不过不是道廷司内部的人，应该也看不到……”</p>
内部的人……</p>
墨画不动声色，面露遗憾道：</p>
“好吧……”</p>
“量力而行，不要贪多……”荀老先生又叮嘱墨画道。</p>
墨画连连称是，问题问完了，他便起身行礼，告辞离开了。</p>
荀老先生看着墨画离开，也没多想。</p>
……</p>
墨画回去后，就开始学那本《定式磁纹注解》了。</p>
他现在神识卡在瓶颈了，阵法也卡在十六纹，学不到更高深的阵法了。</p>
晚上在道碑上练阵法，也以磨炼神识为主，巩固根基为辅。</p>
所以学什么阵法，差别不大。</p>
此后墨画便将所有空余时间，都投入到学习“定式磁纹注解”上了。</p>
掌握一门阵法上的“外语”，还是很重要的。</p>
而且这个东西，也没墨画想象中得难。</p>
只是要花大量时间，去记忆，去练习，去融汇贯通。</p>
这对拥有“道碑”的墨画来说，不算什么。</p>
就这样，墨画一直学了小半个月，没日没夜地练，就差不多能领会定式磁纹了。</p>
也能初步通过“定式磁纹”，表达自己的阵纹意图了。</p>
荀老先生给的这本《定式磁纹注释》，虽然很薄，但涵盖广，而且很实用。</p>
学会之后，墨画也终于能“读懂”，传书令上，那些定式磁纹的“表意”了。</p>
至于更多，更全，更深奥的定式磁纹“辞典”……</p>
以后有空，可以想办法从道廷司那边“薅”羊毛。</p>
而现在，自己就要尝试“还原”传书令了！</p>
墨画精神一振，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先拿顾叔叔送给自己的“传书令”练手。</p>
万一坏了，自己还能修。</p>
也方便自己，验证“还原”的文字是否正确。</p>
墨画便又发了几句“顾叔叔，在吗”之类的废话，等顾长怀回复后，他将这些回复的话抹去。</p>
而后他在另一个阵盘上，开始进行模拟，尝试“还原”磁纹。</p>
首先，墨画复刻了一套，与传书令中，一模一样的定式磁纹。</p>
通过荀老先生给自己的《定式磁纹注解》，现在的定式磁纹，看在眼里，就不像是一套阵纹。</p>
更像是一套，无比直白的说明“文字”。</p>
仿佛是解了密的暗语，拨去迷雾，展现了原本的含义：</p>
整个传书令中的各个序列，传讯方向，传导方式，呈文逻辑等等……</p>
墨画都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p>
复刻好底层的定式磁纹后，墨画又将传书令中，适才传书时，磁流传导的“次雷纹”痕迹，一一记录了下来。</p>
而后墨画在阵盘上，开始进行元磁阵运转的模拟。</p>
可墨画之前料想的一样：</p>
既定的定式磁纹，加上既定的次雷纹，经一系列元磁感应，果然衍生出了，一套特殊的不定磁纹。</p>
而这套不定磁纹，也通过磁墨，在阵盘上显现出了文字：</p>
“有事说事，不要问‘在么’！”</p>
“不是跟你说了，没事别找我聊天么？”</p>
“什么事？”</p>
“怎么不回话了？”</p>
……</p>
的确是刚刚，顾叔叔通过传书令发给自己，然后又被自己抹掉的文字！</p>
墨画开心不已。</p>
见顾叔叔的消息，自己还没回，墨画就回复道：</p>
“火佛陀的线索，有进展了么？”</p>
他在宗门里，闭门学阵法，这小半个月，也没听到火佛陀的线索。</p>
对面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有什么顾虑，便道：“后日旬休，你来趟顾家，我再跟你说……”</p>
墨画一怔。</p>
出什么意外了？</p>
还是因为有什么忌讳，所以不能在传书令里说？</p>
墨画想不明白，便回复道：</p>
“好。”</p>
而后顾长怀也没再发消息。</p>
墨画摇了摇头，不再纠结。</p>
有什么事，后天去顾家，当着顾叔叔的面再问吧。</p>
就是不知，那火佛陀，究竟藏在了哪里，竟如此难找……</p>
明明杀人满门，大火焚尸，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结果事后，却销声匿迹了……</p>
墨画觉得很不对劲。</p>
距离后天的旬休，还有一天时间，墨画有些心急，也有些心不在焉。</p>
忽然间，他想起来了一件事。</p>
秃鹰的那枚传书令。</p>
自己现在可以还原磁纹了，那秃鹰传书令里的内容，自然也就可以复原了？</p>
秃鹰的传书令中，会有什么？</p>
这事虽然可能跟火佛陀没关系，但墨画还是很好奇。</p>
反正还有点时间，在去顾家找顾叔叔之前，先把秃鹰的传书令“还原”看看……</p>
墨画精神一振。</p>
事不宜迟，他便如法炮制，先拆了秃鹰的传书令，复刻下底层磁纹，记录下次雷纹的痕迹。</p>
而后在另一旁的阵盘上，开始重构……</p>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阵盘的磁墨之上，开始有文字显现：</p>
……</p>
“六月十日，云苍城，母猪，六只……”</p>
“十二日，青云城郊，鸭，三只……”</p>
“七月，锦城，雏鸡，八只……”</p>
“廿日，百花，得仙鹤一只，赠与公子……”</p>
“十月，流山城，牛马共二十……”</p>
……</p>
墨画看着一头雾水。</p>
“什么玩意……”</p>
这个秃鹰，还做贩卖灵畜的生意？</p>
墨画又盯着这些文字，看了几眼，一个令人心寒的猜测，慢慢涌上心头。</p>
“这些灵畜，不会是……”</p>
墨画目光一凝，神情严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