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向霍弋施礼，而后笑道：“殿下受托王命，殚精竭虑，严深感敬佩。今不早至殿下府上，恐过些日殿下府上宾客成群，在下难以拜会殿下！”</p>
王、公则可受称殿下，今霍峻受封江陵公，按理来说可以受此称谓。但霍峻为了保持臣子身份，免得让人多想，不太喜欢有人直称殿下。</p>
霍峻保持仪态，笑道：“李令君玩笑了，君登门拜会，孤岂会不见！”</p>
李严态度谄媚，问道：“殿下欲迁金陵为都，今国中不从者众多，严深感余者不晓殿下之远见而不忿。当下已至正月，不知殿下强迁都之意是？”</p>
霍峻沉吟少许，反问道：“议论者众多，或有言迁都金陵者，或有力劝留居武汉者。正方为尚书令，可知台中侍郎、尚书之意是？”</p>
李严朝着霍峻拱了拱手，说道：“禀大司马，尚书、侍郎者不足以为忧，今下大司马如欲迁都，不如发江左文武一并上疏。”</p>
说着，李严故作忧虑，说道：“当下欲阻殿下迁都者，无非廷尉潘浚。今如能罢黜潘浚，殿下迁都金陵将无人可阻！”</p>
“罢黜潘浚？”</p>
霍峻心中略有所得，说道：“承明无大过，今岂能因阻迁都而罢黜之！”</p>
李严说道：“殿下虽威震海内，名声赫赫，但却难安朝野之异议。如能罢黜潘浚，朝野则畏殿下之势，上下将无人敢非议迁都之事！”</p>
霍峻试探说道：“今江左士人上疏力劝迁都，莫非出自正方之手？”</p>
李严不愿隐瞒，如实说道：“殿下，列席者八君，如马良、费观、潘浚皆为荆楚人。迁都金陵，舍殿下外，楚中士人多有不愿。今若不引江左人入局，殿下迁都金陵，恐将难成！”</p>
说着，李严向霍峻作揖，说道：“望殿下恕严斗胆，擅自告与江左士人。但归咎根本，在于严欲助殿下一臂之力！”</p>
见李严承认自己所作所为，霍峻不由心生厌恶。迁都之事，他根本没有想以政斗的形势展开，然被李严这一掺合，与政斗也离得不远了。</p>
霍峻强忍不满，揶揄笑道：“看来孤要多谢正方了！”</p>
李严似乎没听出霍峻话中的深意，反而神情热烈，说道：“殿下屡破前敌，威服海内，为大汉立下卓著之功，是谓无殿下则无汉。”</p>
说着，李严大着胆子，笑道：“今若追论殿下之功，以严观之，殿下晋爵称王，拜授九锡，亦是顺理成章之事。惜严人微言轻，不足以令举殿下受王，拜领九锡。”</p>
“晋爵称王，拜授九锡，非孤所能受”</p>
霍峻语气坚定，沉声说道：“孤受封县公已是人臣之盛，足下之语不利国事，更有败乱国体之意，今安能胡言？”</p>
见霍峻语气变冷，李严赶忙告罪，说道：“严仅为殿下而不平，望请殿下恕罪。”</p>
事到如今，霍峻已渐明白李严的打算。李严欲借自己迁都之风波而取利，如绊倒潘浚，让尚书台重掌廷尉之权。</p>
且同时，李严欲试探自己是否有不轨之心，然后拜入自己门下，攀附自己势力，从而升官进爵。</p>
“若无大事，君可自退矣！”</p>
霍峻喝了口茶，淡淡说道：“孤酒力不支，恕难与君长聊。”</p>
“诺！”</p>
见霍峻瞬间变脸，李严心中忐忑，他不知自己是否说错话，唯有顺从霍峻之意退下。</p>
望着李严远去的背影，霍峻无奈而叹，深感精神疲惫。</p>
周不疑、李严二人之所为，很难去追究什么，但从他们发表的言论而言，实际上就有分裂国家之倾向。</p>
历史上南朝为何持续分裂，无法齐心协力北伐，大概与内部争斗有关。如果利欲熏心之辈，听了李严之语，怕不是早与其狼狈为奸。或是君主多疑，听了周不疑之言，将会猜忌大将、权臣。</p>
自淮南王一事之后，除非受形势所迫，霍峻基本不会选择那条错误的道路。</p>
“伯先以为李严之语如何？”霍峻问道。</p>
霍弋整理思绪，说道：“大人，我霍氏深受大汉之恩，岂能行不轨之事。今陛下不曾背我，我霍氏安能背之？”</p>
“弋随陛下左右多年，陛下深感大人劳苦功高。昔大破曹休时，陛下笑语曰，如能平天下，当效姜公之事以待大人。或虽受左右劝谏，但陛下却暗语儿曰，虽不能授裂大国，却能封镇东夷。”</p>
听着霍弋所言密语，霍峻将信将疑，说道：“伯先莫不知韩信之事？”</p>
霍弋摇了摇头，说道：“禀大人，陛下曰：‘虽不可授齐，却可授辽。’陛下好读史学，素有开疆之志，其言商之所以征东夷而亡，而周之所以能平东夷，非周比商之兴盛，而在周能委姜公治齐。”</p>
“昔孝武帝征辽东，平朝鲜之地，辟乐浪、玄菟、临屯、真番四郡。然四郡几经被高句丽所侵，郡县被占，汉民遭掠。然陛下以为如能复行郡国之治，既能开拓边疆，又能保境安民。”</p>
东夷在华夏早期历史上，一直是非常强大的对手。殷商因常年征讨齐地，导致兵疲而国穷，终被西周灭亡。周吸取经验，为了解决东夷，封了鲁、齐两大诸侯国，以及大批淮泗小诸侯国，方才将东夷解决。</p>
刘禅的意思不难理解，大概是平了天下之后，为了稳固辽东州郡，他欲将朝鲜半岛上的土地授予霍氏，类似用姜子牙治齐模式，帮助大汉稳固幽、辽地区，外扩朝鲜半岛。</p>
“此事不可向外言语！”</p>
霍峻不知怎么评价刘禅的操作，唯有叮嘱霍弋说道。</p>
相比霍峻的将信将疑，霍弋反而是信任刘禅，笑道：“陛下非言而无信之人，仅是以为朝鲜蛮荒，气候苦寒，恐大人会因此而不满！”</p>
顿了顿，霍弋问道：“今李严之所为，不知大人以为如何？”</p>
霍峻抿茶而思，说道：“李严贪图名利，欲将我置于火上，不可不理。”</p>
“迁都之事，当早做决断！”</p>
ps：第三章要等到明天中午了。</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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