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恐人耻笑</p>
五月，汉中，汉南大营。</p>
大帐内，冯习站在帐中，拱手说道：“习奉关将军之命，率五千兵马至汉中，听候霍督调遣。”</p>
霍峻从榻上起身，问道：“将军兵马今能战否？”</p>
冯习脸色微正，拱手说道：“请霍督吩咐！”</p>
霍峻走到汉中沙盘前，手指汉南，说道：“曹操派军渡河，曾多次强攻西山营。今军中军士多有部署，此营缺兵驻防。将军远道而来，不知将军能否愿增援西山营，阻曹操渡河之念。”</p>
霍峻的话，看似在询问，但语气中却带有命令之意。</p>
冯习直起腰，说道：“霍督之令，习当从之。”</p>
“善！”</p>
望着冯习的背影，霍峻微叹口气。</p>
七日前，曹操兵至汉中。带着愤怒而来的曹操，命大军渡河强攻汉南，幸亏霍峻早有布置，屯兵于汉南险要，依托定军山到梁山搭建起山垒防御工事。</p>
曹军诸将纷纷率军强攻，不仅自身有大量伤亡，给南军也造成损失。为了保险起见，霍峻分派诸军轮换营垒，死死卡住汉南山垒，曹军不得半寸土地。</p>
虽然有工事依托，但霍峻总归兵少，只得承受曹操的强攻。然霍峻也愿意承受损失，因为登山渡河，进攻方的曹军损失更大。</p>
若从曹操派兵入汉中算起，夏侯渊围攻沔阳为初期，霍峻解围为中期，曹操强行率兵入汉中可以说是后期了。仅要撑过这个时期，曹操不想撤军，也要撤军。</p>
霍峻双手撑在桌上，观望沙盘中曹、刘两家的兵马的分布，每支旗帜都代表着一营军士。</p>
曹军以阳平关为中心，分布于关隘里外，东至沔阳，西至祁山道，整整七、八万人。</p>
刘军以汉南的定军山至梁山为七八十里间，布置七座营垒，各营五千至万人，互为犄角。汉北二城，沔阳七千人，成固二千人。全部合计有近五万人。</p>
五万人据险不战，固守营寨，后勤保障充足，山上有水，曹操真就奈何不了霍峻。</p>
当然霍峻也不是没打过曹操的念头，出于对霍峻的忌惮，曹操所部营垒也在险要之间。</p>
霍峻想动曹操，也要掂量下自己的实力。韩遂战死、马超降服，曹操在金口折损的兵力，几乎从关中、陇右找补回来。</p>
曹操将关陇步骑纳入军中，加以调教军纪，战斗力只强不弱。特别是马超率关陇铁骑，驰骋于汉北，让缺少骑兵的霍峻颇是畏惧。</p>
总而言之，目前曹操忌惮霍峻的兵略，不敢乱来；霍峻畏惧关陇骑兵，不敢硬上。</p>
“霍督！”</p>
阎圃拿着竹简入帐，说道：“巴中賨人又送三万石粮至大营，请都霍督批复。”</p>
霍峻持笔于公文上签名，说道：“下令，今夜七营军士加食，多煮肉食。黄昏时候，将粮草沿河畔而行，务必要让曹军士卒看见。”</p>
“诺！”</p>
陆逊见霍峻这么布置，笑道：“霍督当是欲乱曹军兵将之心啊！”</p>
霍峻将公文交予阎圃，笑道：“祁山、陈仓二道长有数百里，道路崎岖，曹操将兵八万，骑卒不下万人，人吃马嚼，远胜我军。”</p>
顿了顿，霍峻说道：“斥候潜入曹营，寡见肉食，可见曹军粮草多半匮乏也！”</p>
论后勤补给困难，霍峻的难度小于曹操。</p>
首先在兵马数目上，曹操约有八万，霍峻约有五万。因山地作战，霍峻军中马少，五万人仅两三千骑。曹操战马的数目当是数倍于霍峻，至少有万骑。</p>
一匹战马的消耗相当于顶三名士卒，按照曹操目前的军队结构，他至少相当于十万人的消耗。</p>
一名军士月食两大石，曹军每月消耗二十万大石粮草，而霍峻每月仅消耗十大石粮，相当于曹军的一半。</p>
十万大石军粮的调发都需要巴中百姓男子当战，女子当运的地步。你且说北方为供给曹操大军，又会折腾成什么样？</p>
陆逊指着沙盘上的曹军，说道：“自夏侯渊战死，汉南被我军所据，汉中已非曹操所能得。今举兵进犯，多是因怒兴兵，当自寻败绩尔！”</p>
霍峻微微颔首，说道：“关将军已遣吕蒙从金牛道北上，欲袭扰曹军粮道，此或为退敌之法。”</p>
陆逊沉吟少许，说道：“既然如此，将军或可出白水间道，联络吕蒙，互通消息，看能否探得曹军粮草囤积之所。”</p>
“善！”</p>
霍峻吩咐说道：“子均命帐下賨人打扮成砍柴百姓，出汉中与吕蒙将军联络，看能否从其手中探得曹军粮道消息。”</p>
“诺！”</p>
且不言南军士卒得霍峻加食的消息，欢欣鼓舞。今时的曹操确实如霍峻所言，为粮草供给而头疼。</p>
“魏公，我军兵马众多，消耗至今。粮草仅剩十万石，不足一月之用。”</p>
杨修将营中的粮草支出数目上呈，说道：“今是否节省粮草，以备久战之用。”</p>
曹操微微皱眉，说道：“关中粮草未至？”</p>
杨修躬腰答道：“今日关中粮草运达，共五万石，合计此数，方才十万石粮。”</p>
“哦！”</p>
曹操拍了拍脑袋，似乎想起什么，说道：“午时，由卿上呈于孤批复，险些忘记！”</p>
“那是否省并粮草，以为久战之用？”杨修再次问道。</p>
听得杨修的询问，又想起近日兵马的折损，曹操心中已有了后悔，愤怒之情也从他的脑中渐渐消失。</p>
蜀道太难走了，汉中也不好打。除阳平关外，沔阳、汉南全在霍峻手上。霍峻利用他入蜀的这段时间里，依山傍水修缮工事，待他兵至，霍峻早就严阵以待。</p>
作战期间，巴中不断益兵送粮，这让曹操渐生撤军之念，不想在汉中与霍峻继续磕下去。</p>
这就是曹操与刘备的区别，刘备重感情，关羽战死，勃然大怒，发举国之兵硬磕陆逊。在夷陵对峙了半年，期望曹丕介入，死活不肯撤军。最终被陆逊火烧连营，不仅兄弟的仇没报，反而还搭进去几万大军。</p>
曹操属于是冷酷寡情，即便是夏侯渊这种族弟亲眷战死，但他也仅是愤怒一时。不会久久冷静不下来，铁着头硬打。毕竟曹操用兵处于三国顶级行列，看他所打下的疆域便可知。</p>
就在曹操深思之际，忽然间帐外有骚乱声响起。</p>
曹操朝着帐外喊道：“帐外怎么回事？”</p>
脚步声响起，曹洪通报后入帐。</p>
“启禀魏公，南贼今日加食，于南畔沿河杀猪宰羊，香气四溢。且有千余辆粮车运至大营，堆积如山。我军将士见之，多有羡慕，询问今日能否同南贼般加食。”曹洪说道。</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