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精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燕洵嘴角牵起,竟然微微一笑,轻声道:“那是不是说,我将会永远的失去她了。”
夜里那般冷,阿精只觉得周身上下都在冒着寒气,想了许久,他突然自原地跳起来,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我去劝姑娘回来!”
燕洵没有阻拦他,甚至没有看他,他仍旧静静的站在那,乌云遮住了月亮,又要下雪了,阿楚她,是不是坚持不了了,傻丫头,为何不回来呢?他皱眉的想,像是一个单纯的小伙子一样,他自欺欺人的抛却了所有的政治因素,恍若他们还是小时候吵架闹脾气一样,生气的想,为什么不回来呢?外面那样冷。
人生若只是初见,阿楚,你还会选择和我纠缠在一起吗?你可料到自己今日的局面呢?你对我的恨,又有多深呢?
“陛下,”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程远跪在那里,仍旧是一贯的谦恭:“开放水路关口,放楚大人南去吧。”
燕洵微微一愣,转过头去,看着程远道:“怎么?你也来为她求情吗?”
“属下不是为楚大人求情。”
程远平静的说道:“属下是在为陛下求情。”
他一个头深深的磕在地上,语调低沉的缓缓说:“陛下,放自己一条生路吧。”
燕洵的心,似乎突然间就被刺中了,生生的疼。
“楚大人若是死在陛下的手上,陛下一生都不会快乐的,你也曾说过,无论有什么梦想,都要先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如果死了,那就再也来不及了。”
燕洵沉默了许久,风吹起他的衣衫,那么冷,他没有穿大裘,站在高高的山巅上,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鹰。
“程远,为什么你要说这些话,你和阿楚不是有过节吗?”
“属下和楚大人没有过节,属下之前得罪楚大人,只是无心之失,后来想要至她于死地,也是想要自保活命,如今楚大人已经威胁不到属下,属下也不想看着她死。”
“最重要的是,”程远抬起头来,双目炯炯的望着燕洵,沉声说道:“我不希望陛下的心被牵绊住,这天地间,只有陛下一人能让我达成心愿,也只有陛下一人能让我真正的追随和臣服,我对陛下的忠诚绝不更改,哪怕陛下十恶不赦,被天地所弃,我也愿意追随陛下直到鲜血成灰,陛下要杀光全天下的人,我会第一个举起战刀,陛下要用尸体填平东海,我第一个砍掉自己的头。我半生飘零,为人所不齿,只因我找不到真正值得我去信仰的东西,如今,我找到了,陛下的希望,就是我的信仰,所以,我不希望陛下一生生活在悔恨之中。”
“陛下,放她走吧。”
燕洵的思绪突然那般辽阔,短短的一瞬间,他记起了这十年来所有的过往,最终却都汇聚成一个画面,幼小的孩子从血泊中爬起,用充满仇恨的眼睛望着年少的他,他的心在那一刻微微一痛,然后手指轻偏,顺着孩子的脖颈,擦略而过,大风吹起了孩子额前的乱发,就此,他永远的记住了那双不屈的眼睛。
终究……
终究……
他缓缓的闭上双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自己从那段记忆中抽离,所有的情爱都被他斩断,血淋淋的疼。
“传令邱将军,打开南疆水路,放他们……”
“陛下!”
一声尖叫突然传来,传讯兵踉跄的顺着石阶爬上山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叫道:“边疆急奏!边疆急奏!”
燕洵和程远同时转过头去,就见那传讯兵满面惊慌,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打开信件大声报道:“南疆唐水关副将齐少谦奏报:九月十六日,南疆唐水关遭到不明敌人的袭击,敌军来历不明,突然出现在燕北境内,阻断了消息往来,一连攻下了十三个郡县,唐水关主帅邱将军阵亡,唐水关少将以上军衔官员除了微臣全部战死,兵力伤亡达三万余人。昨天下午,唐水关被攻破,我们与敌人展开巷战,这是属下的最后一个信使最后一匹战马,但愿可以冲出去将消息禀报陛下。微臣会坚守岗位,即便力战而死,也不堕我燕北军威,唐水关五万将士有负陛下所托,于此叩首涕拜。”
“怎么回事?唐水关九月十六就遭到攻击,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