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当时劝他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他转过头来反问自己“若无阿楚,我要燕北何用?”
那句话他记得清清楚楚,直到今天尚在耳边回荡,可是现在,陛下是不是已经将这句话给忘了?或许他没有忘,燕北始终没被他放在眼里,他的心太大,智慧也太高,他的眼睛,是望着整个天下的。
阿精低着头,已然不知是非对错,也许从他跟随他的那一天起,就已然注定会有今日了。
他转身向卫武所走去,以往挺拔的背脊不知为何竟有些弯曲,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再也无法挺直的行走了。
楚乔整整休息了五天,精神终于完全恢复了过来,紫苏整日的陪着她说话,说她们小时候的事,说她从来没见过的父母亲人。紫苏嫁人了,夫婿是一个军官,昨日还见她接到了一封信,看那喜上眉梢的样子,似乎很是满足。
这几天楚乔很正常,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平时不睡觉的时候,她还在院子里做些拉伸运动,她之前大病一场,脸颊瘦的脱了像,现在渐渐好起来,只是面色仍旧是苍白的。荆紫苏很是奇怪,晚上的时候偷偷去看,却发现她虽然躺在那里,却根本没闭上眼睛,常常是睁眼到天明,一夜无眠。
今天是新年,关上的战役三天前就已经结束,圣金宫急下八面金牌招赵彻回京,赵彻无奈下,只得撤兵,燕洵趁机攻打雁鸣关,虽然没能攻下,但是大夏也付出了五万多的伤亡,也算是新年前给燕北的一份大礼了。
燕洵提前一天赶了回来,云碧突然间作为燕北皇帝过年的所在,地方官员都激动的好似被打了鸡血,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荆紫苏早上的时候拿来了新的衣裳,是大红的,上面绣着百朵百合,看起来吉祥喜庆。楚乔却看着不舒服,觉得那颜色像血一样,一点点的蔓延过来,指尖都不愿意去触碰。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消息应该发出去了,尚慎也托付给了乌先生,至于秀丽军,跟着她已经没有前途,乌先生和羽姑娘是大同行会的骨干,被燕洵所忌,不便掌兵,只有托付给同样拥有燕氏血统并且身为女儿身的缳缳,她是燕北的翁主,又有火云军在手,应该可以给秀丽军一个好的前程。
这个地方,也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了。
燕洵进来的时候,房间已经空了,一切如常,整齐干净。
他恍惚间想起了当年他和赵淳儿定亲时的那一晚,一颗心突然就直直的冷了下去,不是没想到,只是却也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她想通了呢?也许她已经不怪自己了呢?毕竟他们在一起快十年了,她一直是那么包容他的,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是可以原谅他的。他曾放弃了西南镇府使,曾放弃了燕北,曾杀了她的部下,曾怀疑她排挤她,她不是都没有离开他吗?只是一个诸葛玥,只是一个诸葛玥而已,阿楚纵然对他有感恩之情,又怎及得上自己和她十年相守的情谊?
他们也许只需要谈一谈,只要他开诚布公的将自己的想法全都说出来,她应该是可以理解他的。就算生气,也早晚会气消的,大不了再让她回来掌兵,如今大局已定,也没什么顾及的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驽定,这几日,他反复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几百遍,可是此刻,看着这整洁干净的屋子,他却猛然间心慌了,他急忙往外跑,行走间衣袖刮掉了书桌上的一块小东西,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传到耳朵里,燕洵低下头去,却见幽幽的灯火下,一枚纯白的玉石戒指掉在地上,已经被摔成很多瓣,幽幽的反射着烛光,微微有些刺眼。
燕洵愣愣的站在那,看着那枚戒指,恍然间想起了阿楚当日的话:“如果诸葛玥死在燕北,我将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我将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永远……
“月儿?”
荆紫苏推开门,开心的跑进来喊道:“跟我出门看花灯去!”
猛然看到呆愣在原地的燕洵,紫苏吓得急忙跪地叩首,好一阵没听到燕洵的声音,小心的抬起头来,却见男人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满脸落寞,好似浓浓的雾霭,挥之不散。